第98节(1 / 2)

“不怕死,那为何不能放手一搏?”华音的声音从密室外传了进来。

沈峋抬眼往门口望去,只见许久未见的华音缓步从外边走了进来。

自南诏一别,已过两个余月,她的气色不仅没有憔悴,反倒越来越好了,脸也圆润了一些。

华音目光落在沈峋的手脚的锁链上,嘴角微抽,随而看了眼裴季。

——这就是你拉拢人的态度?

裴季撇开视线,看向沈峋:“华音想与你谈一谈。”

说罢,起了身,走到华音身旁,低声嘱咐:“我在外边等你,莫要太靠近他。”

华音点头,目送他离开了密室。

人走了,华音转而看向了沈峋,淡淡一笑:“许久不见。”

沈峋面色冷淡:“若是要做裴狗贼的说客,还是莫要白费力气了。”

华音沉默了一下,然后道:“裴季与我说,他已经找到了解蛊的办法,有五成五的把握能把血毒蛊解开,不若等血毒蛊解开了,再做决定也未尝不可。”

沈峋呼了一口气:“你忘记了你惑心蛊的事了?”

“我记得,但便是裴季给你们下惑心蛊,一回去鬼医便会察觉,又有何用?而且血毒蛊是活抓,尚能再活十日,如此,就算鬼医手里的母蛊也不会有所察觉。”

血毒蛊的解蛊法子是裴季与她说的,到底没有母蛊在手,所以也伴随着凶险。

沈峋呼了一口气,看着华音,语重心长地道:“华音,若我只是一个人,我或许会动摇,可我身后牵扯到的不止裴季手上的那些人,还有外出执行任务的人,我若领其他人叛变,鬼医一旦毁了母蛊,他们也会死。”

“那就杀了鬼医。”华音斩钉截铁的道。

沈峋蹙眉:“杀鬼医,谈何容易,只怕未能近身,便成了一滩血水。”

“杀不了,也不愿降服……”华音漠然地看着他:“那么便甘愿一辈子做蝼蚁偷生,没有半点的盼头,一辈子受制于血楼做杀手?”

“杀不想杀之人,包括那些孱弱妇孺,违背着自己的良知,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没了人该有的感情,也不能正大光明的过一天像样的日子,终日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是你想过的,还是其他血楼中的杀手想过的?”

她又说:“血楼的人谁都不无辜,你说过会连累外边的人,可这牢中的人呢?”

话到最后,华音叹了一口气:“裴季所言,自是有凭证的。小皇帝会下圣旨为证,只要血楼不复存在,那只有一个官家的暗夜营,两条路都不好走,可起码后者不至于向前者那般一路到头都是黑的,这条路还是有光明的,话尽于此,还请三思。”

话到最后,华音幽幽的唤了一声:“阿烨哥哥。”

听到那一声“阿烨哥哥”,沈峋冷峻的目光逐渐湿润,随而闭上了眼睛。

在南诏密林中,时隔多年他再喊了她一次“珠儿,”,现在时隔多年,他又再次听到了那几乎忘了的名字,那一段尘封的童年记忆也如同潮水涌现。

他与阿爹坐在瓜棚中促膝长谈,阿爹问“我们的阿烨,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满是憧憬地说要成为一个读书人,然后考取功名做大官。

他想起在田野边上,阿娘高声喊着“烨哥儿回来吃饭了。”夕阳把阿娘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想起,他每次在河边抓了小鱼儿,在树上掏了鸟蛋,都会拿去哄小珠儿喊他一声“阿烨哥哥。”

那时候的幸福不过是粗茶淡饭,但却让人觉得日子充实,快乐。

而这样朴实幸福的日子,在他被人贩子买入了血楼后,再也感觉不到了。

自他拿起了刀,双手早已全是杀戮与血腥,脏得再也洗不掉了。

华音望了一眼那闭上了双眸的沈峋,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便出了密室。

出了密室,看见裴季,她说情:“再给他两日时间。”

裴季点了头,随而道:“你先出去,我与他再说几句话。”

华音颔首,率先出了密道。

目送她离去,裴季复而入了密室,看向那依旧双目紧闭的沈峋,他冷声道:“没有你帮忙,我亦然能把血楼攻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这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沈峋睁开了双眼,平静的望向他:“所以你为什么非得让我背叛血楼?”

裴季负手在腰后,抬起下颚,面色冷峻:“血楼只要存在一日,华音的虐杀令也会多存在一日,她已经有孕,我想给他们妻儿一个平安无忧的环境。”

听到华音有孕,再听到他要早早灭掉血楼的理由竟是如此,让沈峋愣怔了许久。

裴季又道:“我只会让你与你的两个心腹离开,为免鬼医毁了母蛊,会帮你们解蛊,但凶险自负。而留在牢中的其他杀手他们自愿选择背叛与不背叛,不背叛便也留不得,背叛便解蛊。”

“若是你应,便与你说计划,不应,血楼我也势在必毁。”

裴季离去前,道给他最后两日考虑的时间,时间一到,便除之。

说罢,也转身出了密室。

在密室通道的尽头与华音汇合,他把她的帷帽戴上,轻揽她的腰身,淡淡地道:“回去吧。”

华音回头往通道望了最后一眼。

在没有与裴季相知之前,这世上唯一会真心盼着她好的,或许只有沈峋。

她也希望,他也能好好的。

回府的一路上,裴季都未曾说话,就是回来都不发一语,华音察觉到了不对劲。

躺在里侧的华音琢磨了一下,想来他是听到她喊沈峋那一声“阿烨哥哥”,所以吃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