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 / 2)

此时已在都察院供职的高明夏,如今也住在家中。

父子俩前后脚归家,高景立时发觉家中不对劲, 解开外衣, 问:“出什么事了?”

高夫人张了张嘴, 想说的事情太多了, 一时反倒不知该从何说起。

高明冬滚上前去, 抱住了父亲的腿:“爹爹, 娘亲和姐姐审我!”

高景一笑:“审你?审你什么了?”

高悦悯凝重地开口:“弟弟在外头听了一些有关妹妹的闲话, 很是难听。”

高景闻言,静了一会儿,道:“我当是什么呢,就这么点事,值得你们愁破了天,嘴长在别人身上,凭他们说去。”

高夫人听了这话,抿嘴站了一会儿,忽然摔了帕子。

她今天忍得已经够多了,可丈夫的心思,她总是猜不透,也理解不了。

高景一顿:“夫人?”

高夫人向外走了几步,守在门口的下人得令,全部远远地退开。

高景双手搭上夫人的肩,放轻了声音:“夫人……”

高夫人见下人们都退远了,索性没了顾忌,畅快说道:“高景,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的阿行,从小被送进宫里,一年三百六十日,我日日夜夜悬着心,我儿在宫里不明不白落水,差点丢了一条命,你呢,你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自作主张将人送出了京城,到那千里之外的山村野地,几年了?高景你心里算没算过,我有几年没见女儿了?”

几个孩子被母亲喷薄而出的怒气吓呆了,不由自主的退到了立屏后,大气不敢出。

高景也没想到夫人的怨气积攒了这么深,这么久。

高夫人道:“我的女儿,你不让我教养,你说你自有打算,可是你都教了她些什么?眼看就要到了说亲的年纪,她仍不懂内宅之道,你却找了一堆案宗给她看,将来,将来……”

高夫人一面喘着,一面泣不成声。

高景开口道:“将来——将来,她若嫁进了那种地方,夫人知道她面对的是什么?她将会成为谁的妻子,你我现在都无法定论。”

高夫人一愣:“什……什么意思?无法定论?难道不是那位襄……”

高景:“他今年才十六岁,皇帝如今也正值盛年,可是,他将来会成为什么人,夫人,你能猜得到吗?”

高夫人尚不明白。

此地无外人,高景不介意把话的说得更明白些:“盛宠的王爷?皇权的垫脚石?甚至夫人你胆大一些,再肖想一下高堂上的那个位置?”

高夫人声音尖利:“高景,别说了!”

多少人祸从口出,但是高景不怕,他今日如果说点别的大逆不道,或许脑袋已经掉下一半了,但是事关李弗襄的将来,他今天就算说破了天去,皇帝也不会拿他怎样。

皇帝难道不愁吗?

皇帝他比谁都愁!

李弗襄若真是个庸才,便也罢了。

江山之主没得他选,李弗襄这辈子,顶了天就是个富贵闲王。

愁就愁在,他不是。

西境一战,他利剑出鞘,终于锐不可当。

现在,别说皇帝在愁,朝廷群臣都在盯着他。

而那些各有心思的人,更是吃不下睡不香。

信王李弗迁,半月来,上朝时,眼圈下的青黑都盖不住。

那是一条不归路,一旦沾上了,就不要再妄想全身而退了。

高景道:“当真到那种时候,夫人,所有的阴谋算计、兵戈刀剑,你打算让她用所谓的家宅之道去权衡吗?”

高悦行走了出去:“父亲,母亲,是女儿不孝,害得你们如此操劳挂心。”

高夫人瞧了她一眼,掩面而泣。

今晚虽然难得的阖家团圆,饭菜可口,可大家都有些食不知味。

尤其是高夫人,一口汤也咽不下去。

高夫人幽幽叹道:“当年,不叫你进宫就好了。”

高悦行默默吃着饭,心想,即使不能进宫,她也会想尽别的办法去见他的。

高景似乎看透了她在想什么,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高家的所有人,似乎都在往平稳的道上走,只有她,前路越来越难,且迷障四布,根本看不清。

高悦行不怕难,不惧死。

因为李弗襄正在那条路上等着她。

李弗襄的饭送进了他的房中,空餐盒全没端出来。

因为他没吃完。

他胃口小,容易吃伤了身体,一向饭吃的不多,也偏清淡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