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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秋仪就只是觉得裙子好看,就随口夸了裙子。贵妃娘娘看似不懂处世之道,但又有她自己的道理,秋仪身上独特的气质让人最终选择适应她的道。

“娘娘喜欢,我便赠与娘娘。”丁贵人笑着把食盒摆在桌上,知道秋仪身边的人会仔细检查。她跟贵妃相处多了也变得不拘小节起来,心意到就行了,秋仪吃不吃都无妨。

美人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条裙子,摇头拒绝:“本宫只是觉得这样的好工艺十分难得,形制样式上还是喜欢那些丧服。”好时刻警醒她自己身处险境。

丁贵人环顾一周,发现周围服侍的宫人没一个抬起头来提醒秋仪要谨言慎行,心下了然这些都是她的人。她于是笑着搭话:“上次多谢娘娘解围。彼时彼刻此时此刻,嫔妾都在好奇您为何如此精通女红?”

“幼时家中困难,做些东西补贴家用。”秋仪的回答很短暂,好像并不想提起从前的事。

丁贵人是个识趣的,没有多问,只是就着话头聊起了闲天:“京中的小姐夫人们就喜欢这些东西,她们却没有一个有这样的好手艺。上次娘娘赠予嫔妾的图样让太傅家的嫡小姐看到后连问了嫔妾两次是哪家的师傅。嫔妾还不知道如何回复呢……”

秋仪听了这话,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念头迅速的闪过,但是她并没有抓住着转瞬即逝的思路。

美人沉思片刻,似乎有了头绪,对丁贵人笑笑:“不如贵人替我转告太傅家的千金,这位师傅向来心高气傲,只肯为权贵做纹样。且一样值千两。”

丁贵人一愣,皱了一下眉头,“太傅千金已经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门闺秀了,您这样说,不怕她会动怒吗?”

“本宫就怕她不怒。”

“什么?贵人莫不是在诳月儿。”王太傅家的千金从诞生就是众星拱月的存在,只要不超过皇家规制,皇族以下的所有东西都是唾手可得。一个绣品的师傅竟然敢说出这样的妄言,实在是可笑。

丁贵人心里叫苦不迭,心道这就是贵妃娘娘的原话。她看着王月琴一张小脸因为费解和被人瞧不起的愤怒涨的通红。

“师傅的原话就是如此。”不管怎样,她承了贵妃娘娘的情,就要替贵妃办好这件事。

王月琴露出一副不甘的神情:“千两白银算的了什么,我出两千两,不过我要亲自见到这个师傅!”

“她真是如此说的?”

“千真万确,娘娘,这可如何是好啊?”丁贵人有些紧张地搅着帕子,怎么可能真的让贵妃和太傅家的千金见面,这下可彻底乱套了。

可秋仪就是要让事情乱起来:“你且不要主动找她,等到她什么时候找你问这位‘师傅’的回复时,你再来找本宫。”

丁贵人见她还是这么淡定,心也放下来一半,但还是有些担忧地看着贵妃。美人阖上了眼显然是不愿多解释,于是她再担心也只能咬咬牙离开。

她走后,一个小小的人影从后殿走了出来,是齐坞生。

秋仪刚刚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一直觉得他不过六七岁,但是后来才知道他已经将近十一岁了,只是因为常年营养跟不上,才会显得如此瘦小黝黑。

他带着的那条狗也不是什么小狗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崽,而是一条十几岁的老狗了。

这段时间一人一狗在秋仪这里不愁吃喝,显然是胖了不少,那条狗鼻尖泛黄的白色毛毛也渐渐退回了原本的颜色。

他踮着脚进来,生怕惊扰到秋娘娘。小孩手里紧紧护着一朵沾着露水的花,他小心合拢手掌避免自己的花被日光晒到褪色。

“娘娘,给你的。”他的小手上都是泥土,衣摆也有些脏了,显然是在花丛里选了好久才挑中了这朵最娇艳的月季。

秋仪看了一眼,挑了一下眉,“挺好看的,哪弄的?”

听她说好看,小孩一下子绽开了笑颜,有些腼腆地说:“御花园。”他早上带着大狗在异兽园中散步,突然狗像疯了一样冲进了旁边的御花园。虽然没有被人看到,但他在角落中发现了开的如此美好的花。

如果娘娘喜欢,他愿意每天晨起去为她挑选最好看的那一朵。只要,贵妃娘娘多对他笑笑就好了。

娘娘虽然对他很好,但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娘娘其实并不在意他或者并不喜欢他呢?

“挺好的,下次别弄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男孩的热情。齐坞生有些呆呆地眨了下眼:“娘娘,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秋仪有些奇怪他的敏感,但是满不在乎地回答道:“没做错啊,只是本宫不喜欢这种没用的东西,也不能吃也不能换钱更不能保命。小孩啊,你太小了,还不知道本宫马上要死了。”

听到美人的话,齐坞生突然紧张地攥紧拳头——「娘娘怎么会死呢?」

但是敏锐的他注意到了其他东西,娘娘需要吃的、需要钱、需要保命。

可是越往前想,他就越绝望,他似乎就是那个没用的东西。既不能吃、没有钱需要靠娘娘养着、也没有能力保护娘娘。

齐坞生紧张地看着秋仪,生怕她眼中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喜。

美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焦虑,以为这个孩子在害怕自己不要他了:“放心吧,你就当个废物我也养你,你存在就对本宫而言很重要了。”

齐坞生人生中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的存在很重要,说话之人还是他最为看重的秋娘娘。已经开始长高的男孩站在原地,耳尖悄悄变红。

第11章

“小姐,咱们可真要去?”穿着翠色锦缎的丫鬟迈着碎步紧紧跟着她唤做小姐的女子。

她扎了一个把头发挽起来的发髻,显然是为了干活方便,鬓间点缀了一朵小小的珠花。谁看了不说一句还是王太傅的府邸气派,连一个丫鬟都能这么光鲜。

云儿从来没想过主子会为了一个藏头露尾的裁缝如此上心,不但早早把银票送了过去还愿意亲自过来查看。

“你懂什么?”王月琴神色中有不耐烦。

丁贵人是皇帝的新宠,她都如此看重这位师傅,那必然是手艺极为精妙。她若是能在中秋游园夜中穿上一件出挑的衣裳,她不信自己不会成为最为引人注目的那个。

一踏进门,她就被震慑了一下。无他,只因为此处过于清丽浮华。清丽和浮华本是不会轻易放在一起的词语。但是此处明明是在一层阁楼顶,却用大功夫在室内做出了婉转曼丽的一条小溪流,四处入眼的都是浅浅升起烟雾。用于支撑的四根房柱是两人也合抱不过来的,上面用大开大合的工艺雕了各种图画。主人用奢靡的财力创造了一处看起来随意却处处精致的人间仙境。

王月琴是读过书的,她当然知道这些图案描绘的不是普通街头巷尾耳熟能详的那些普通典故。

「远古时期的村落中连年干旱、民不聊生,有精通卜卦之术的人断言是此地根本没有“水命”,河水、井水都早已干涸,自然没有神仙愿意在此处降雨。一位手巧的农妇熬瞎了双眼织出了百里的蓝色锦缎骗过了上苍,于是降下甘霖。」

这个故事被圣人撰写在众多国君事迹之中,不常被人说道。此处乍一看是享乐之地,但细看下所有的物件和摆放都和裁缝铺有关。

王月琴神色也从探究、好奇,变成了有些尊敬的模样。她从小家学深厚,自然耳濡目染下对读书人有很大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