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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兰禹一字一句都在说是他爱慕红昭,是他对红昭有了不该有的感情,红昭对他仅仅只是师徒之谊。

那日之后她便被父亲关禁闭,这一关就是大半年,等她解禁出来却得到兰禹被她父亲流放四海之外的消息。

不得已,她背着父亲出逃东海,一路寻兰禹而去。

她找到兰禹时,他修为尽散,显然是被她父亲强行夺去了一身的修为。她一怒之下杀了那些押送兰禹的人,带着逃亡四海。

她父亲很快就得到消息,不出两日就已经赶上他们。

那时候父亲说:“红昭你太让为父失望了!你身为我海灵一族未来的族长,那是要与祭酒岭那个废物一争高下,夺回东海的!岂能让儿女情长所惑!”

父亲祭出法器意欲将兰禹赶尽杀绝。

红昭夺步挡在兰禹身前拦下她父亲的法器:“父亲,请恕女儿不孝。女儿不想要东海,女儿只想和兰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父亲说女儿让你失望,可父亲又为女儿做过什么呢?女儿从小到大,父亲你陪女儿过过一次生辰吗?父亲你又有没有想过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是我想要的吗?”

“父亲口口声声说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女儿,可你真的是为我吗?不过是为了你的野心,为了你占领东海的野心!”

“红昭,为父最后一次警告你。若你肯跟我回去,我可以饶他不死,但你若不答应,为父今日便让他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可红昭说什么都不肯放弃兰禹。

“可笑!你以为他对你便是真情实意么?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从东海,从你身上得到幽谷剑的消息罢了!你竟还蠢到以为他竟是真心待你!”

他原本不想说这些话伤红昭的心,可情势所迫,他不得不说。

后来发生了什么,红昭的记忆有些模糊。

她只记得当她质问兰禹时,他却没有否认,跟着就是她的赤天绫穿透了兰禹的胸膛。

第五十二章

赤天绫穿透兰禹胸膛的一瞬间, 他却笑了。

兰禹嘴角挂着刺目的一抹鲜红,胸前的血水很快就染红了他单薄的衣料,他抬起鲜血淋淋的手, 嘴角仍挂着苍白无力的笑。

一袭素白衣裳的她与鲜血淋漓的他, 对比何其明显,又何其惨烈。

她像书上高冷疏离的仙子,而他却只是在凡尘里艰难求生的□□凡胎。

她本就不是他能够奢望的人。

红昭红着眼睛, 眼底恨意愈发浓烈:“我不允许任何人骗我。”

她可以接受兰禹不爱她, 但绝不能接受他偏她。

她的爱也好,恨也好,从来都是如此强烈又分明,从不存在中间地带一说。

兰禹到底还是没能用他那双沾满自己鲜血的手碰到红昭。

闭上眼前一刻, 兰禹还是没有为自己辩解一二,只是眼底笑意越来越深, 直达心底。

那是一种近乎解脱的开心。

就让她这么恨着他也好, 总好过让她别别扭扭地自责。

一开始投奔东海, 接近红昭确实都是他寻找幽谷剑下落计划的一部分,只是他千算万算却忘了人心善变难控。

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他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徒弟所吸引,她的一颦一笑, 她的每一个眼神都能轻而易举牵动他, 让他心旌摇曳。

但情之一字好比顽疾, 初时难以察觉,待到表征出现时, 其人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所以他选择忘记他的责任, 忘记幽谷剑, 一辈子只守着她, 让她开心快乐。

哪怕是被红昭父亲囚禁折磨,夺走一身修为之际,他也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可这一刻,当他看见心爱之人在他和生父之间痛苦抉择之际,他又一次动摇了,何况如今的他等同废物,若他就这么和红昭亡命天涯,他势必会成为红昭的累赘,遑论保护红昭。

而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不能接受有朝一日当他们遇险时,他却做不到为她挡下所有风雨,护她安全。

因此,眼下这个结果于他而言未必不是最好的结局。

兰禹闭眼的那一刻,红昭心中却陡然生出铺天盖地的悔意,彻彻底底淹没她,也吞噬她。

当她终于从滔天恨意中找回一丝理智,当她终于清醒地认识到她是真的已经失去兰禹,当她终于看见那段穿透兰禹的赤天绫上布满了他的血,她抱住即将倒地的兰禹,半跪着仰天长啸。

她眼中全是泪,这泪是恨,是悔,也是钻心的疼。

红昭仰天长啸一声:“兰禹!”

兰禹死后很长一段时间红昭都不会再笑了,她的快乐似乎随着兰禹的死一起走入寂静之地,不见天日。

她与父亲之间也因为兰禹的死而生了隔阂,她不会因兰禹的死而恨她父亲,毕竟此事是她识人不清造成的,她父亲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保护她。

但是她却也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和父亲相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过,装作兰禹从来没出现她的生活中,没出现在东海。

兰禹死后那漫长的几十年她飞速成长,成了父亲强而有力的左膀右臂,而她对兰禹的恨也渐渐在岁月的长河中被冲淡。

一切的变数都要从她父亲暴毙而亡说起,从她认识程月知的那天说起。

她父亲死后没多久,她在东海海岸边捡到被海上汹涌浪潮拍晕的程月知。出于好心,她救了程月知,并且留程月知在东海小住了一段时日。

便是在那时候程月知偶然发现东海海底的某处藏着一副水晶棺,而棺中则躺着一位已过世几十年的俊美少年。

偏巧这个人程月知认识,那是出走四海寻找幽谷剑下落的兰禹,她的同族。

兰禹消失了百来年,她心里虽已经有了预感,但真看见他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躺在水晶棺椁之中,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伤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