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 / 2)

迟迢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抖个不停:“是他救了我,那便是……我害了他。”

应向沂眉心紧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

洛臻撑着棺盖,从冰棺中跳出来:“他失了一魄,被不知名的人趁机打落冥河,受了炼狱之苦,流火焚烧,我们在三生河找到他的时候,他的魂魄已经快消散了。”

“接下来的事,你们可能听说过,神君盗来仙花,自废半身血肉修为,在黄泉之下种下,是为彼岸花。他用这彼岸之花,渡他的心上人过冥河,重回世间。”

洛臻抹了把脸,抬手一挥,便召来万千花瓣:“那花是我帮他盗的,神界追究此事,欲剔我仙骨,被他拦下了,他为我求了一道火刑。”

“这刑罚怎么听起来更重了?”

“没错,剔去仙骨只会被贬为凡人,但火刑却会彻底杀死我。”

应向沂心头一惊:“你帮了他,他恩将仇报?”

洛臻摇头,又哭又笑:“当时所有人都是这样看他的,背地里说他恩将仇报,但他并未反驳,执意如此。只因我真身并非是仙花,我是凤凰,若受剔骨之刑,我的身份将公之于众。”

“你骗了所有人,你并非生自瑶池畔。”非亦所说的话在脑海中闪过,迟迢瞪大了眼睛,“你生自天上天!”

洛臻颔首:“没错,我出自天上天,是凤凰与花神的后代,我继承了两种血脉。”

她抬起另一只手,一簇炽烈的火焰在她的指尖跃动。

左手百花盛开,右手烈火燎原,这才是真正的花神洛臻,来自天上天的神女。

“火刑焚去的只有我的仙花血脉,我体内还有凤凰的血脉,可浴火重生。天上天的百花仙冢,魔心城的琉璃冰棺,此二者可保我尸身不腐,只待他日乘风归来。”

应向沂一愣:“可你并不在天上天,你在仙界的云海秘境,要如何归来?”

“这云海秘境,就是百花仙冢。”洛臻笑了笑,“不过我确实醒不过来了。”

应向沂与迟迢对视一眼,心头巨震:“是刚才,你做了什么?”

“重天劫雷,他终究还是没逃过命运,做了身不由己的事。”

洛臻双手合十,百花灼艳,绯红一片,正是方才他们见过的漫天凰火。

“长风九万里,朱雀此时归,我用这一半凤凰血脉,焚百花仙冢,渡你们过重天杀劫!”

百花仙冢,凤凰血脉,她将能助她重生的两种东西都毁了。

朱雀乘风归,葬落风雪间。

“为什么要这样做?”

应向沂极力控制,但还是抑制不住从心底蔓延的悲伤,不知是神君的影响,还是他自己……也在悲伤。

“因为让我坚持下去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洛臻仍保持着少年时的容颜,十六七岁的年纪,站在漫天的凰火之间,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

“我出自天上天,与神君情同兄妹,如今兄长陨去,我已没有亲人了。故交好友一死一疯魔,这世间,再无我所珍爱的人了。”

——“他生平有三位好友,两位来自天上天,一位出自冥河底,他们不想居天外,不想守暗河,可终究身不由己。”

应向沂想到神君离去前的嘱托,问道:“你可有话,要我带予你的朋友?”

洛臻摇摇头:“他会知道的,我在想什么,他都明白的。”

她顿了顿,又反悔了:“还是带一句吧,他年纪最小,就告诉他……别哭吧。”

当她被凰火燃尽的时候,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头顶的四族图腾爆发出亮光,好似从盾牌化作了利剑,借风之势起,挟凰火归来,在阵阵龙吟与虎啸声中,击碎了雷柱。

烽烟消散,周遭寂静无声,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

重天杀劫,破!

一殿拎着六殿的衣领,几个起落,便来到了雷柱中心。

他仰头看着漫天未散的凰火,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又出现了雪落时的浓重悲伤。

纷飞的花瓣漂浮在他身边,落在他眼角,好似一只手温柔拂过,揩去了未落的泪。

一殿泪如雨下,声音嘶哑:“洛臻……”

应向沂和迟迢站在一旁,抱着昏过去的小虎崽,静静地伫立着,就像是在默哀。

非亦缓缓走近,侧身而立,将骨杖十三尽数摆开:“魔界寸草不生,你一直想看飞花一场,我带你来看了。只是不知,这一场飞花雪落,是否有你曾看过的美?”

十三根骨杖嗡鸣不止,好似在回应他的话,又好似在奏一段苍凉的送别悲歌。

应向沂和迟迢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应向沂便上前一步:“一殿,你的两位故友有话让我带给你。”

一殿身形一滞,神色癫狂,竟真有疯魔之相:“他们说了什么?”

“那位说,莫惦念,别回头,天上天送给你了。”

“花神说,让你别哭。”

一殿闭了闭眼,良久,笑了:“我知道了,故人已逝,也该让你走自己的路了。”

话音刚落,他便对着应向沂伸出手。

储物戒中骤然飞出一个木盒,正是进入云海秘境的时候,一殿给应向沂的见面礼。

木盒被轰碎,露出里面的花朵,这朵花比寻常彼岸花更大,花枝殷红,如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