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2 / 2)

周瑄踱步到门口,屏息凝视着楠木雕花门框,手搭上去,听到脚步声。

谢瑛站在他身后,咬牙低声:“明允....”

他摁着门框,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栗。

“明允,当年的事儿是我不对,你大人大量,不要同我计较。这么多年了,往后你总要有三宫六院,宫妃万千,何必与我一个小女子过不去。

我真的错了,我真的后悔当年去招惹你,求你高抬贵手,让陆奉御帮彦郎看治。”

她说的言辞恳切,音落,缓缓自他身后跪下,虔诚叩了三叩。

周瑄咬紧牙,俊秾的五官沁出讥讽。

“你真是没有让朕失望。”

强压着头痛欲裂的愤怒,周瑄弯下腰去,双眸犹如沁血。

“朕给你一句实话。”

谢瑛抬起头来,他就势握住那下颌,微微一抬。

“朕给夫人留了一间别院,只待夫人宽衣解带,迎朕入怀。”

屋外的槐树绿意萌生,鸟雀叽叽喳喳蹦来蹦去。

屋内却一片死寂。

曹氏抓着谢瑛的手,哀声求道:“瑛娘,你最是懂事最是体贴,但凡有别的法子,我不会动这门心思。

权当给六郎谋条活路,成吗?”

满屋的人齐刷刷看向她,空气低沉而又压抑。

谢瑛摇头,简短决绝:“我不同意,我不允许彦郎与旁人肌肤相亲。”

“你心肠是石头做的,非要害死六郎不可?!”云臻挽着曹氏下滑的手臂,厉目瞪去,恶狠狠道:“筱娘为了六郎都肯受辱,何况你一个正头娘子,说到底就是自私,就是怕六郎有旁的女子。”

“四娘,你哪来的脸说话?”谢瑛轻笑,只觉眼前白茫茫皆是不满,一双双眼神便如阴曹地府的判官,而她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你...”云臻斗鸡一样伸长脖子。

曹氏忙把她拽回来,使了个眼色,她才闭嘴。

孟筱咬着唇,自人群中走出,不施粉黛的脸上梨花带雨,她朝谢瑛深深福礼,哽咽着求道:“嫂嫂,你放心,只要能救兄长,我不怕牺牲名节,事后但求大家为我保守秘密,我也不会仗着自己跟兄长有肌肤...就妄想嫁到府里。

我不会的,嫂嫂。”

她姿态放的极低,言语恳切,像暴雨中可怜的小白花。

曹氏看着孟筱,犹如看着云彦最后一味救命药。

无数张嘴一张一合,面上尽是哀求,慈祥的曹氏,通情达理的表妹,疼爱表妹的姨母,竞相扑到谢瑛脚边,哭声像是催命刀,一刀一刀捅向心口。

众目睽睽,仿佛她才是害的云彦昏迷不醒的祸首。

此时此刻,谢瑛忽觉悲凉,阖屋只她一个外人,其余全是血亲,他们宁可装聋作哑包庇凶手,也不愿深究追查,宁可相信一个游医的鬼话,也要让她屈辱同意孟筱与云彦同枕共眠。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和云彦早晚走成死路。

云彦再喜欢她,终究还是云家的六郎,他纯善孝顺,温和有礼,断不会是第二个谢瑛,她可以跟谢宏阔撕破脸,说尽狠话,断绝干系,云彦却不能。

他是孝子,是忠义伯和曹氏的骄傲,他会顾及他们,也会保护谢瑛,然最后呢,陷于两难境地,兀自痛苦。

谢瑛抬头,直直望向忠义伯:“阿耶也想清楚了吗?”

曹氏胡乱擦了把,泪眼汪汪的回头,忠义伯肃着脸,眉心蹙成山,他紧了紧扶手,只长长叹了口气,再没说别的。

谢瑛了然,对被拦在外面的白露招了招手,白露急赤着脸推开刘妈妈,咬牙跑到谢瑛面前,鼻子一酸,眼眶温热:“娘子。”

谢瑛指着斜对面的红漆嵌螺钿柜子,轻声道:“最底下有个匣子,你把它抱过来。”

四四方方的楠木小匣,启开盖,露出几张叠好的纸。

谢瑛展开,铺到忠义伯面前,“阿耶,彦郎尚在病中,事权从急,您替他决定吧。”

忠义伯扫了眼,立时双目滚圆。

第24章 那么多人,你偏要羞辱我!◎

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掺着震惊, 惶惑。

云臻探头扫到纸上字迹,当即尖叫起来:“你要挟谁?六郎的命重要还是你的私心重要,别以为我们惧你就不敢签,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 筱娘跟六郎青梅竹马, 怎么就不能进门?

你未免太霸道了,我们伯爵府只六郎一个男丁, 你入门三年无子, 早就该被休了,你....啊!”

云臻被扇的猛一趔趄, 打了个转砰的撞到雕花屏风,她捂着脸, 惊慌失措的看向忠义伯, 颤了颤唇, 喃喃道:“阿耶...”

“你闭嘴吧!”

曹氏被吓得面色土灰, 抬脚便要去看云臻的脸,却被忠义伯一记眼色唬住, 怔在原地唉声叹气,曹姨母上前低低劝了两句,曹氏便背过身, 只看到肩膀还在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