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紫宸殿中,承禄忽见圣人从外进来,不妨有些吃惊。

遂福礼问道:“圣人可需侍奉膳食?”

周瑄面色沉郁,犹如积压了暴雨,径直走到条案前,目光略过堆积如山的案卷,心气定了几番终没压下。

抬手,哗的拂到地上。

承禄暗道不好,果然,圣人冷厉着嗓音吩咐道。

“让陆奉御过来。”

承禄起先以为圣人病了,一路催着陆奉御疾步小跑,赶到后陆奉御顾不上擦汗就去看诊,谁知圣人只问了几句话,便又让他退了。

问的不过是女子有孕,为何脉象诊不出来。

陆奉御答月份过小或许不太明显,这时容易疏漏。

圣人面上很是冷鸷,两人心惊胆战跪在殿中,深知陛下枕边无人,突然问起定不会是空穴来风,又明白王家与圣人必定会有联姻,故而谁都不敢大意,唯恐说漏嘴,掉脑袋。

承禄看着圣人长大,早些年还好,到底年岁小即便再冷僻的性子,也好摸出脾气,可自打去边境待了几年,回来便愈发叫人猜不透心思。

他奉上茶水果子,提了句王家姑娘今日入宫。

周瑄似没听见,承禄又道:“她与昌河公主逛了半日,两人感情极好,晌午还在一块儿游船,待到傍晚王家姑娘要走,昌河公主非要留她住下,此刻便歇在公主处,听闻还得再住几日。”

他这话的意思,周瑄自然明白,

中宫未立,不好打王家的脸面。

舅舅回京后,竟变得有些不知收敛,明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温顺恭敬,忠君仁义,背地里却忍不住收受笼络,私交权臣。

人一旦被推到高位,贪婪之心生出,周遭便皆是万丈深渊。

谢瑛攥着薄衾翻了个身,白露正在添香,银夹收好放回匣中,听见一声叹气。

“你可知何处有叫人瞧起来有孕的药?”

白露瞪大眼睛,结巴道:“娘子..你..你要那东西作甚?”

谢瑛心烦意乱的闭眼,白露立时想到圣人,忙快步走过去,低身小声道:“西市有家药铺,听说前两年刘家小妾假孕争宠便是从那买的药。”

周瑄近日来举动尤其肆意,也尤其亲密,谢瑛一度想告诉他真相,却又总在紧要关头骤然忍住。

那样的事便该烂在肚子里,何必多脏一双耳朵。

她只消捱着,捱到王家姑娘大婚,后宫充裕,周瑄淡忘。

一连数日,周瑄都未上门,谢瑛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窃喜,他再禽兽,也不至于同有孕的女子动手动脚。

然谢瑛没高兴几日,清早醒来后,便见白露和寒露着急的等在院里。

竟是云彦来了。

他清理了面容,穿着干净舒爽的月牙色圆领襕衫,身后摆着四五哥箱笼,谢瑛过去时,他正笔直的坐在其上,手里不断扇着扇子。

谢瑛愣住,青杏树下,他徐徐笑着容貌俊郎,似乎除了瘦些,与从前一模一样。

云彦抬头,看见她的一刹陡然起身,随后脚步轻快的走来,在谢瑛反应过来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温声道:“阿瑛,你在哪,我便在哪,往后我也不再回府居住。”

谢瑛怔愣的想抽出手来,云彦轻轻拉她入怀,双手环住她腰身,笑道:“你曾说过,想去个只有你我夫妻二人的地方,我该早些想到,也不必惹你如此伤怀。”

谢瑛越听越不对劲儿,偏云彦自说自话,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她的神色。

“阿姊不对,既然阿耶阿娘不忍责她,咱们便搬出府来,从此各过各的日子,可好?”

他声音越发温存,低头捋着谢瑛的鬓发,唇落下来,谢瑛不由猛地一退,“你...你怎么了?”

云彦不解,只以为她还在生气,便又耐心说了好一通的软话,可谢瑛却觉得寒毛耸立,那些话,那些事,仿佛是他们成婚不久,耳鬓厮磨时候说的。

她倒吸了口气,没敢轻易将人请走。

寒露收拾出另外的屋子,将他的箱笼悉数规整过去,另外着小厮去伯爵府了解内情。

许久谢瑛才知,府里找他找疯了。

云彦搬出伯爵府半月,音讯全无,那会儿曹氏与曹姨母正商量孟筱该当如何,自家亲戚,总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她们是要悄悄认栽,毕竟孟筱对云彦情谊是真,认错时哭的叫人心疼,顶顶重要的是,孟季同新官上任,便颇得圣人欢喜,眼见着便要平步青云。

好些事便都无关紧要。

云彦走前,还去与曹氏道别,只可惜那会儿曹氏以为他要去弘文馆,并不觉得他动了离家的心思。

人找到了,曹氏不敢见她。

谢瑛坐在对面抿唇不语,白露添了点茶水,曹氏掩着胸,支支吾吾没再说下去。

待谢瑛将白露也遣退,曹氏再忍不住,拉着谢瑛便开始诉苦。

云彦落水后,身子时好时坏,她们只得慢慢调理着,可某一夜,云彦忽然问她们要谢瑛,还让找出来新做的那对鸳鸯配。

曹氏便吓坏了。

云彦完全不记得后来发生什么,所说之事也尽是两年前旧事,曹氏请来大夫诊断,又不敢明着刺激,便只好旁敲侧击,那大夫束手无策,只道暂且顺着他意,别冲撞了。

还没寻来更好的大夫,云彦跑了。

“六郎以为你同四娘闹别扭才搬出府的,他没说别的,我以为就能就此安生,谁想,他竟转眼不见了,瑛娘,他是记挂你,连神思不清了都记得过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