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1 / 2)

吉时已到 非10 6720 字 2022-10-02

看着这忽然出现在视线中的身影,晏锦、不——晏泯有着一瞬间的恍惚。

这恍惚由何而起,只他自己能懂。

有那么一刹那,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

但也只是一刹那,他便立时恢复了清醒。

斯人已逝,再无处寻,些许神似又有何用,不在的人终究是不在了。

“坐下不久,我即察觉到室内另有人在。”他颇感意外地看着萧牧:“原以为是小十七信不过我,带了萧侯身边的心腹来旁听,却未曾想到竟是萧侯亲至——”

他说着,慢条斯理地站起了身来,收起折扇拱手作礼:“倒是晏某慢待了。”

“晏大东家此番携重礼入营洲,是本侯招待不周了。”萧牧在屏风前站定,近来消瘦许多的身形立在那里,仍是笔直的。

“侯爷言重了。”晏泯微眯起了眼睛,关切道:“没想到侯爷还能亲自来此……看来是无需晏某手中这解药了?”

“是,解毒之事便不劳费心了。”萧牧语气平静。

晏泯笑了一声,看向衡玉,叹道:“小十七,合着你此番前来赴约,是为套我的话啊。”

衡玉依旧坐在那里,回视着他:“总要谈一谈的,不是吗?”

“这倒没错。”晏泯笑着看回萧牧,再次拱手:“毒既已解,那便恭喜侯爷了。”

他不见半分计划败露且落空后的慌乱无措,甚至连失望都没有,只抬手请萧牧入座:“侯爷的毒本就是要解的,他人来解,或是晏某也解,本无区别,这小小变故并不足以影响我与侯爷之间合作的可能——侯爷初愈,请坐下说话吧。”

萧牧缓步走来,在与衡玉相邻的椅中落座,身上亦看不出半分异样的情绪波动。

见他似有相谈之意,晏泯心情颇佳,未急着坐下,而是抬手替萧牧倒了盏茶,双手奉上前:“侯爷果真是成大事者,如此气度实在令人折服,胸襟之广,目光之长远确非常人能及。”

片刻后,萧牧接下了那盏茶。

晏泯笑意更甚几分,坐了下去继续说道:“未入营洲之前,晏某便久仰萧侯大名已久。侯爷年纪轻轻便如战神出世,平晋王之乱,收六城,安民心……不单武略超群,更怀柔于民,北地有侯爷,实乃大盛之幸,朝廷之幸也。”

他说着,叹了口气,似替萧牧感到不公:“可朝廷给了侯爷什么?除了无休止的猜忌与打压,恐怕便只剩下了欲除之而后快的过河拆桥之心了……姜正辅为文臣之首,如此公然针对侯爷,这背后当真无人默许授意么?”

“忠心本无错,可一腔忠心若是给错了人,仍不知转圜,到头来会是何等结果,侯爷当真不曾想过吗?”

“侯爷纵然无惧,可您麾下忠心之人无数,若侯爷失势,他们来日又会落得什么下场?”晏泯叹息道:“……不惜己身浴血沙场,忠君护国者却难得善终,单是想一想,便叫人寒心呐。我一个外人尚且不忍,爱兵似子如侯爷,又会是何等心境?”

听到现下,萧牧适才不动声色地道:“晏东家实替本侯思虑良多。”

“晏某之言是否有夸大挑拨之嫌,侯爷心中必然清楚。”

晏泯道:“朝廷是何用心,已不必多言——且旁的不说,单说这藏宝图之谣言,便多有蹊跷……此传言一经传开,便使侯爷成为众矢之的,为多方势力虎视眈眈,这其中谋算,未必不是朝廷借刀杀人的手段。”

“晏东家怎知一定是谣传?”萧牧问道。

晏泯失笑:“莫非侯爷当真手握所谓藏宝图?”

“那本侯是否也可以怀疑,藏宝图之传言,是晏东家逼我不得不与朝廷为敌的手笔?”萧牧看着晏泯:“晏东家在萧某身上布下的这场局,是否更早于下毒之前,于三年前我初定营洲之际便开始了?”

衡玉听得眼神微震,看向晏泯。

昨夜关于晏泯所为,她想了许多,却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这么远——

晏泯眉眼一抬,已是笑了起来。

“萧侯果真敏锐……”对于萧牧的猜测,他未有否认,反而道:“无论如何,萧侯现下都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萧侯有谋略,有兵力,而晏家有足够的财力,可谓天时地利人和皆俱——”他看着萧牧,眼底有暗芒闪动:“若你我联手,改天换日,岂不指日可待?”

他说着,目光一转落在衡玉身上,含笑道:“到时小十七的仇也一并报了,你我三人共守这江山,岂非要比将生死交予他人之手要合算百倍千倍?”

将他眼底的翻涌看在眼中,衡玉缓声道:“守之一字,在于守。”

“那也要有命才能去守。”晏泯笑着问萧牧:“我家小十七还是固执了些,不知侯爷以为如何?”

“我听她的。”萧牧道。

“?”衡玉看向他。

晏泯微一挑眉,道:“侯爷怕是未能听明白晏某之意——来日大业得成,侯爷为天下之主,晏某不取分毫。”

“天下之主”四字,本该有撼动一切的力量,然而被晏泯注视着的那人,却依旧平静如古井,只道:“那敢问晏东家所图为何?”

晏泯定声道:“我只要那德不配位者从那个位置上滚下来,还天下世间一个清明。”

看到他眼底泄露而出的恨意,萧牧微微抿直了嘴角。

晏泯话中每一字,仿佛都带着无穷的蛊惑力:“站在最高处的怜悯才有意义,届时便是侯爷施展抱负,造福于民之时。一边是坐以待毙,另一条路则通往至高之位,侯爷当真不知该如何选吗?”

“吉画师有句话说得很对,不予则不取。”萧牧眼神平静,没有丝毫动摇:“至于本侯是否要坐以待毙,便不劳晏东家费心了。”

晏泯笑意未除,似困惑般皱了皱眉。

“于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萧将军竟是个畏首畏尾之辈么,这不应当啊。”他颇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还是说,我这运气太差了些,尽遇上些宁死也要保住清名的固执之人。”

萧牧:“晏东家不必行激将法,亦不必太过抬举萧某。”

晏锦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二人,失笑道:“我这还真是遇到了两块顽石啊……”

“只是……”他状似不解地看着萧牧:“萧侯既全无合作之意,又何必屈尊降贵,亲自来见晏某呢?”

“一是为探晏东家之意图何在。”萧牧看着晏泯,道:“二则,趁尚未铸成大错之前,想劝晏东家及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