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1 / 2)

薄朔雪叹了口气。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带着洛其也好,阿灯这个身子,突然离宫去别的地方总不太稳妥,有医师在旁,也好防止万一中途出什么意外。

思定之后,薄朔雪对洛其强调:“洛公子,除了我与阿灯,无论是对谁,切记万万不能说漏嘴。”

洛其点点头,这几日,这句话薄朔雪已向他说过数十遍,他背都能背出来。

大略安排妥当,薄朔雪才出去向叔母回话。

自然不可能用什么长公主假扮小太监偷偷随他出宫的借口,而是说,□□母寿辰近在眼前,长公主感念先皇后与太/祖母的旧情,特意前去祝贺。

这并不是薄朔雪瞎编的,幼时他见过了泠公主后,就千方百计地打听过泠公主的事情,打听出了先皇后年少时曾在太/祖母母家短居过的渊源,当年先皇后还唤过他太/祖母作大母。

这些其实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了,正因为先皇后发迹了,登上了后位,所以才会把这些往年轶事拿出来说,以增添自己家族的荣耀,而曾与帝王皇后有过渊源的世家大族那么多,总不可能每一个都真的与他们亲近,更多的只是一个谈资罢了。

不过对于当年年幼的薄朔雪而言,这些陈年故事就相当于一个指望,让他总盼着先皇后会不会有一日突发奇想,又到薄府来做客,最好把泠公主也一起带来。

为了这个指望,薄朔雪那时的玩偶匣子里除了拿刀拿剑的将领,还有一对泥陶小人,薄朔雪时不时拿出来模拟一番,泠公主若是到他家来了,他要如何招待,那时薄朔雪常常忙着给泥陶小人端茶送水,一忙就是一下午。

但是,这个指望终究只是一个虚幻的空想,别说泠公主不曾来过,连皇后的影子都从不曾到过薄府,后来过了没多久,皇后崩逝的消息传遍朝野,举国哀悼,又有谁知道,薄府的小少爷也是真真切切地怅惘哀恸呢。

听了薄朔雪的话,流朱夫人大吃一惊。

“长公主殿下竟还惦念着大母,这样大的恩典,真是薄家的福气。”流朱夫人毕竟少经世事,根本不曾想到这会是薄朔雪的借口,反而有些羞愧,“我们实是不该在背后议论殿下。”

薄朔雪眨眨眼,没多说什么,将二叔母请进殿中,面见长公主。

好在郁灯泠也没有在流朱夫人面前穿帮,一切商量妥当,薄朔雪出去忙上忙下地安排了离宫事宜,长公主离宫毕竟不像皇帝出宫那般繁琐,当日便可办妥,等薄朔雪回来时,便可以去薄府了。

薄朔雪坐在马车上摸了摸下巴,胡乱地想到,这也是有意思,他进宫这一个月,无意之间将宫中的内务外务基本流程摸得透透的,传说中森严神秘的宫闱,如今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

流朱夫人声音文弱,在同乘的马车上跟薄朔雪说话,说了好几句,薄朔雪才注意到。

“……长公主同她那面首,还真是形影不离。”

流朱夫人一手轻轻地掩着嘴,透过车窗看向另一架马车,一脸遮不住的好奇。

另一架正是长公主与洛其同乘的,透过车窗能看见二人正偏过脸去讲话,但讲的什么却听不见。

薄朔雪闻言,手在袖中轻轻攥了攥拳。

哪怕知道这是假的,甚至这假象也是他一手打造的,但见到别人当真以为阿灯与那洛公子亲近时,薄朔雪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收回目光,假作沉敛地坐直身板,垂眸道:“叔母,慎言。”

“哦对,不能妄议殿下。”流朱夫人眼神闪烁,轻轻给自己掌了掌嘴。看来八卦是人的天性,再文静的人也躲不过。

薄府离得并不远,出宫门后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早早得了消息,薄树远提前带着一众家眷在门口等候。

马车一到,薄树远便撩袍领着所有人跪下,齐呼参见殿下。

薄朔雪要掀开帘子的手顿了顿,同流朱夫人面面相觑。

不是早叮嘱过叔父,长公主不喜这些礼数,不要在门口恭迎么。

看来叔父并未听他的。

薄朔雪叹了口气。

流朱夫人面色白了白,她是大家族里教养出来的温柔女子,出嫁后向来以夫君为尊,突然有一日夫君在面前跪拜,虽不是跪的她,却也让她心头不安。

薄朔雪看出流朱夫人的惶惑,在她肩头轻轻安慰地拍了拍。

他便是早预料到这个场面,才特意叫人叮嘱叔父的,可惜叔父向来如此,很难采纳旁人的意见。

好在长公主那架马车的帘子及时挑了起来,郁灯泠靠着靠垫端坐其间,平平说了一声:“免礼。”

薄树远这才带着家眷起身。

薄朔雪跳下马车,同叔父叙话,虽是短短寒暄两句,却也能察觉到叔父面色不佳。

一阵忙乱后,家丁带着太监宫女前去安置,薄树远瞥了薄朔雪一眼,转身朝书房走去。

薄朔雪抿了抿唇,他自然能看懂叔父的意思,提步跟了上去。

书房门紧闭,一对叔侄相对而立,薄树远压低声音负手斥道:“你这是何意?把长公主招惹到薄家来是要作甚?”

迎着劈头盖脸的训斥,薄朔雪顿了顿,张了张嘴:“长公主是要前来贺寿……”

“别跟我扯那些鬼话。”薄树远指了指他,“只有没见识的妇人才会相信这些借口,先皇后同薄家多年不曾来往,长公主会突然想起贺寿?”

薄朔雪眉心微微蹙了蹙。

叔父性格本就审慎多疑,会怀疑这个也很正常。

其实薄朔雪也没指望过叔父会全盘相信他找的理由,他原本便是打算到家之后,同叔父慢慢说清原委。

可叔父此番态度,多少激起了薄朔雪心中的抵触。

不论怎么说,如今是长公主到薄府做客,为何叔父非但不高兴,反而还如此生气?

究竟是因为叔父太过紧张小心,还是另有他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