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2 / 2)

偷风不偷月 北南 6314 字 2022-11-15

项明章递上钢笔,白咏缇接住,这么多年早晚抄经,写了上万遍“阿弥陀佛”,却没写过几次自己的姓名。

书房里狼毫近百支,她快忘记了普通的笔该怎么握,垫在虎口,指尖捏得泛白,她一撇一捺签下“白咏缇”三字,恨不得穿透纸背。

写完,白咏缇低着头,不言不语,也不动弹,捆扎太久的心结忽然松动,就算解开了,仍需要时间回血。

项明章在项行昭的床前控诉发泄,此时脑子发空,试图劝慰却贫瘠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沈若臻叫他:“我们出去走走吧。”

项明章听话地站起来,跟着沈若臻走出屋子,门外的回廊下,许辽燃尽了一支烟。

挥散身上的烟味,许辽沉默地跨进客厅,他捡起白咏缇掉在地上的书,很厚一本,不是佛经,是从新西兰带回来关于养花的书。

许辽没提过往一字,好像一位不知情的、来串门的老朋友,说:“我看庄园里的花都开了,挺漂亮。”

白咏缇抬起头:“天气暖和了。”

“嗯。”许辽说,“街上的花也开了,你什么时候想看看,我开车带你去。”

项明章和沈若臻朝外走,缦庄不止花开了,茂密的香樟林一片青翠,极养眼睛。

汽车停在庭院外,沈若臻说:“早晨出门,我还带了一样东西,是给你的。”

项明章猜不到,问:“什么东西?”

沈若臻从后备箱取出来,绳带绑着卷轴,是那一幅《破阵子》。

项明章端在手里,说:“你竟然一直保存着。”

他们沿着小路并行,沈若臻回忆道:“当初为了亦思,我曲线救国进项樾当秘书,其实有点烦你。”

项明章轻笑:“所以呢?”

“后来在公司展厅看见这幅《破阵子》。”沈若臻道,“你这个人不露喜怒,写的字却肆意狷狂,我対你产生了一点好奇。”

项明章対沈若臻的好奇更甚,从一曲琵琶,或许更早,应该追溯到沈若臻发给他的第一条短信开始,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说:“我发现你的身份,你知晓我的秘密,还挺公平的。”

沈若臻谦虚道:“你更胜一筹,比较快。”

项明章走得有点热了,脱下外套拎着,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接下来就是项行昭的葬礼,花钱能办到的事,不必操什么心。

之后公证遗嘱,项明章说:“这阵子在公司打点得差不多了,我会正式接班。”

沈若臻道:“除去项珑,其他家人呢?”

“我有数,不会亏待他们。”项明章说,“公司以外,项行昭名下的财产很庞大,具体切割交给律师去处理吧。”

沈若臻问:“静浦大宅还去么?”

项明章摇头,说:“谁愿意要就给谁,茜姨那几个老人在项家做了几十年,还愿意做事的话,我就让他们来缦庄南区。”

沈若臻道:“缦庄又没人住。”

项明章用外套甩沈若臻的小腿,说,“怎么没人?我们偶尔可以过来,你要是不方便下床,起码有人端茶送水。”

沈若臻扬手从树梢摘了一片叶子,掷飞镖似的朝项明章一扔:“注意你的言辞。”

项明章没躲,侧身用胸膛挨了一下,春日的树叶太鲜嫩,在衬衫上擦出一道浅淡的绿痕。

不知不觉走到湖边,碧波中多了十几条白金龙凤锦鲤,像一团团浮动的白纱,左岸的水杉林长势良好,比冬天时茂盛了一些。

工人正在清理沿湖的杂草,一辆装满草屑的小皮卡缓缓地跟在后面。

项明章忽然停下,把手中的《破阵子》奋力投向车斗,绳带在半空松开,整幅字展开飘落在杂草堆上。

小皮卡驶远了,卷轴背面的青绸和绿草融为一体。

阳光下只剩飞扬的细尘,在项明章眼中,一切已是“尘埃落定”。

第115章

项行昭的葬礼办完,第二天,律师公证遗嘱,所有程序按部就班地进行。

项明章握着压倒性的股权份额和董事会过半人数的支持,再加上项行昭的遗嘱,他正式接任,名正言顺地成为项樾的实际掌权者。

多年来,项明章的锋芒一向瞩目,他卓众,年轻,野心勃勃,如今上任更有无数只眼睛盯着,容不得丝毫马虎。

这一切得来不易,项明章把全部精力投入公司,每天早出晚归,不过他没回波曼嘉公寓,最近陪白咏缇住在缦庄。

沉疴日渐消解,白咏缇的精神还不错,她过去几乎不关心项明章工作和生活上的事,现在会问项明章累不累,兼顾两边的公司会不会太辛苦。

小半个月了,其实项明章只去过项樾通信两次,开完会便匆匆离开。他来不及和沈若臻单独说句话,只能趁会议途中多瞄几眼。

第二次散会他先走,别人扭着脸说“项先生再见”,沈若臻不知是避嫌还是有恃无恐,低着头整理资料不看他。

经过座椅背后,项明章目不斜视,抬手在沈若臻的颈后摸了一下。

当晚凌晨,项明章打给沈若臻,他刚忙完,带着慵懒的倦意,一点都不诚恳地说:“不好意思沈总监,白天对你动手动脚。”

沈若臻直接挂了,打过去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