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1 / 2)

既然女儿主动提了这个事儿, 奚言便顺势引导了她:“那既然宝贝脸都气得绿了,比蔬菜还绿,宝贝的心里是不是也像泡了盐水的蔬菜一样, 酸叽叽的呀?”

小繁点了点头:“是,就像外婆喜欢吃的泡菜一样, 酸叽叽的。”

“也像是有一颗大石头堵在了嗓子处?胃里面堆积的坏脾气排不出去, 外面新鲜的空气也进不来?”

“就是这样的, 妈妈。”小繁再同意不过了:“妈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你是小繁肚子里的蛔虫吗?”

因为她的人小鬼大,因为她的小机灵可爱模样, 奚言捧着女儿的脸,忍不住搓揉着她的脸,然后才笑着说:“……妈妈不是小繁肚子里的蛔虫呀,但是小繁经历的这些情绪, 开心啊,不开心呀,妈妈都经历过,所以, 妈妈都知道,也都能理解。”

因为同理,能被妈妈共情和理解,小繁的心情很快好了起来:“那其实不就是, 妈妈你吃的盐,比小繁走过的路都多嘛。”

奚言忍不住笑意更深了:“……就是这个道理。”

书房里的LED台灯散发着护眼光源,许泽南抬腿勾过来另一张升降座椅, 他不和谐地坐在了儿童升降座椅上, 似乎是想起这是儿童座椅, 他又一把抱着泡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父子两个人静静的坐着,静静地听着她们母女二人谈着小女孩的烦恼,没有插话。他们也插不上话,因为他们没有这种像酸菜一样的酸叽叽的体会,他们根本理解不了小女孩丰沛的情绪变化。

唯有静静地用心去倾听和去感受。

许泽南听见奚言开始引导孩子的同理心了。

奚言问:“那我们将心比心,妈妈能体会小繁的心情,小繁可以体会到小阳的心情吗?”

“妈妈,我知道了。”小繁从升降椅上滑了下来,她把手伸进她的糖果盒里,抓着满手的巧克力往口袋里装:“我要去和钱小阳道歉了。”

“钱小阳不喜欢吃棒棒奶酪,他喜欢吃巧克力,所以小繁就送给他很多很多的巧克力。”

这种时候,许泽南觉得自己有机会说话了。

他说:“那就送。送完了,爸爸买。”

小繁两个口袋里装满了巧克力,邀请道:“那爸爸妈妈和哥哥,你们可以做小繁最坚强的后盾,陪小繁一起去给钱小阳道歉吗?这样,就算是他不原谅小繁,小繁也不会觉得很尴尬呀。”

奚言:“当然可以了。”

许泽南、泡泡父子:“可以。”

“对了,妈妈。”套房的门被关上,小繁一边走一边问:“你之前经历的像泡菜一样酸叽叽的情绪,是因为你和爸爸在谈恋爱期间,吵架了吗?就像小繁和钱小阳这样吵架吗?”

她和许泽南之间的关系,女儿和好朋友之间的关系。这怎么能类比呢?

“不是啊。”奚言觉得有些好笑,她没怎么思考,就回答了女儿的话:“爸爸和妈妈谈恋爱那会儿,爸爸是很大度的,他从来不会跟妈妈吵架的呀。每次妈妈生气了,对他发脾气了,他就会……忍气吞声。”

奚言想了想,最后还是用了忍气吞声这个词。

许泽南愣了愣,他似乎是没有想到,分开这么些年,她还记得当时他们相处之中,他那唯一一点儿好。

小繁:“那你的酸叽叽的情绪是因为跟爸爸分手了才产生的吗?”

不等奚言回答,许泽南撩起眼皮,看向她:“是吗?”

奚言:“?”

她很快否认:“当然不是。”

-

钱瓦尔开门的时候,有些意外。

他正在教育儿子,男孩子要大度,要胸怀宽广和坦荡,怎么能跟小女孩置气呢?

这也批评和教育得差不多了,小阳低下头,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父子二人也正准备去敲门给小繁道歉呢,没想到是小繁先过来了。

而且——

钱瓦尔往她身后看了看,小繁他们一家四个人都过来了,连老板也跟着女儿一起过来了。

哪有让老板来给他道歉的道理?

哪有让老板的孩子先给他的孩子道

歉的道理?

小繁敲开了门,礼貌地和他打招呼:“钱叔叔,我想找钱小阳,请问钱小阳他在吗?”

“在在在。”

“小阳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正准备去给小繁道歉呢。”钱瓦尔抢在小繁开口之前,先侧身把钱小阳让出了视线,并对他说:“小阳,小繁来了。你有什么想道歉的话,就在这儿跟小繁说吧。”

钱小阳小小男子汉气概,虽然是低着脑袋,却仍旧有承认错误的勇气:“奚续咛,对不起。”

“你没有做错什么呀,是小繁做错了呀。”小繁说:“你明明害怕鬼屋,可是你还愿意陪小繁进去鬼屋,你明明也恐高,但是你还愿意陪小繁坐滑动轨道。”

“钱小阳,你对小繁这么好,小繁却说你胆子小,是胆小鬼,这本来就是小繁先做错了。你生气是应该的呀,应该是由小繁先向你道歉。”

小繁:“对不起呀,钱小阳。”

钱小阳笑出牙床:“没关系啦。”

见钱小阳原谅她了,小繁又说:“但是你应该向我哥哥道歉,你不该大声和他说话的,不该把对小繁的不满发泄在我哥哥身上,也不该给我哥哥取外号。哥哥的学名是奚续沉,小名是泡泡,你不应该叫我哥哥护妹狂魔,更不应该说,我哥哥是我的脑残粉。”

“哥哥就是哥哥,爸爸说,哥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和照顾小繁,但他不是小繁的附属品。”

“什么是附属品?”

“就是赠品的意思。”

“哦哦。”钱小阳连连点头,他对泡泡说:“对不起,奚续沉,我知道错了,我们三个人以后还做好朋友,行吗?”

泡泡没有想到妹妹会让钱小阳给他道歉,他也没有想到钱小阳会给他道歉。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才该是被道歉的对象时,他的朋友向他说了对不起。

泡泡眨了眼,淡淡的接受了:“没关系。”

还是好朋友。

孩子们握手言和,钱小阳送给小繁一盒彩色画笔,同时也接受了小繁送他的巧克力,说等好奇回来,他要和狗一起吃。

钱瓦尔:“……童言无忌。”

“你的狗呢?”泡泡问。

“被我妈妈带走了。”钱小阳:“但我也不知道我妈妈去哪里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狗带回来?”

奚言便顺着小阳的话,寒暄了句:“喻乔遛狗去了吗?”

钱瓦尔“嗯”了一声,对于自己老婆的行踪,也没有多言。

-

从钱小阳他们住的地方离开后,他们往电梯的方向走,奚言想了想说,让许泽南先带孩子们回去。

她得去找找喻乔。

许泽南明白她的意思,刚才去敲钱瓦尔门的时候,没看见喻乔,孩子们闹了矛盾,她该是担心孩子妈妈心里有情绪,所以想和孩子妈妈聊聊,宽一宽别人的心。

她一直心细,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情绪。

许泽南点了下头,没阻拦,只是说:“穿件衣服再去。”

奚言跟着他们回房间穿了件衣服,又出来。

她沿着酒店的外围转了一大圈,满头都是汗了,也没有看见喻乔。她私聊了喻乔的微信给她打语音、打电话她都没接。

奚言于是又打电话给林周。

电话虽然是秒被接起,但林周的语气却不怎么友好:“姐姐,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奚言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破坏了热恋中的情侣之间什么好事,她快速地说完了自己的话:“你看到喻乔了吗?小阳说她遛狗去了,但我在酒店外面转一圈了,没找到人。”

电话那头静止了一会儿,奚言听见有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林周果然在电话里,说:“我穿个衣服就来。”

奚言:“……”

也、也不是这样不拿她当外人的。

林周捡了件皮衣往身上套,段韩问:“我陪你去?”

“不用了。”林周低头衔走了他食指和中指间夹走的烟:“都是女人,你去了也插不上话。”

她利索地穿好衣服,纤细的手指拍了拍段韩的胸膛,并往他脸上吐了口烟:“乖乖在床上等我回来。”

奚言一边等林周,一边给喻乔打电话。

直到林周到了,喻乔的电话也没打通。

两个人又找了一圈,林周皱着眉,说:“她和她老公吵架了?”

奚言回忆了一下钱小阳的话,说:“应该没有。”

林周:“这两个人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什么年代了,还演虐恋情深呢。”

林周的话提醒了奚言。

奚言抬头看了看酒店顶层的方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天台酒吧看看?”

“走呗。”

-

天台酒吧是这家酒店的特色。

但奚言和林周自己都是开酒吧的,对这样的地方自然没多少兴趣,这是她们两个人住进来这家酒店以后,第一次上来天台。

天台玻璃酒吧。

酒吧里灯光绚烂,斑斓的色彩和窗外的黑夜重叠,给人一种这里就是现实生活中错觉,如梦如幻。

这里的确很容易让人忘记外面的世界,沉浸在迷醉之中,暂时忘记了烦恼,忘记了身而为人的苦闷郁结。

可能是因为酒店收费标准比较高的缘故,也可能是现在还没有特别晚,没有到放纵的深夜,天台酒吧里,这会儿人不算多,也没有很吵。

奚言很快就看见喻乔坐在角落里,她很安静,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气质高雅。

偶尔有男人坐她旁边,她挥挥手表示了无意交谈。

她腿上蹲着她的狗,她的狗也很安静,在其实不是特别吵闹的酒吧里,安静地趴在她的腿上,它似乎能感受到主人现在有些低落的情绪,就这样安静地陪着她。

驻唱歌手在舞台上安静地唱歌。

林周嫌弃地说,他唱得好难听,都不及她家段段的五分之一。

林周是个声控,最接受不了酒吧驻唱的歌手声音平平无奇,这也是她历任男友多是酒吧驻唱歌手的原因。

因为在雇他之前,她先爱上了他的声音。

那谁又不想听,这样的声音在她耳边喘息呢?

何况,刚刚耳边喘息的声音还被奚言一个电话叫了暂停,奚言理亏,识趣地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好了好了,我已经找到喻乔了,我们周周,你现在就可以功成身退,可以回去继续听你家段段喘了。”

如实说,奚言揶揄的功力远不及林周的脸皮。林周笑了一下,说:“氛围都被奚老师你破坏完了,他现在再怎么喘,也不是刚才我想听的那种喘了。”

奚言:“……”

啊喂,酒吧里真的没有很多人啊。

被人听到了,那得多难为情啊?

奚言一把上手捂住她的嘴,她压着声音皮笑肉不笑道:“……林小姐,不如你见外一点?别再给我分享这种让人面红耳赤的私密生活了。”

“还没跟则安创始人睡上呢?”

“都跟你说,别叫什么创始人了,听起来好老。”

“哦,还没跟你家南南睡上呢?”

南南……

奚言呆滞两秒,面无表情地朝着喻乔的桌号走过去了,林周也笑着跟了上来。

开玩笑,比没皮没脸,奚老师能比得过她吗?

奚言和林周走近了才发现,喻乔喝酒了,面前的桌上放着鸡尾酒的空杯子,还有几罐啤酒也被拉掉了拉环。奚言抬手摇了摇,晃了晃,酒罐中早已空空如也了。

奚言其实不太清楚喻乔的酒量。

她想了想,问:“喻乔,你还好吗?”

喻乔抬起头,看见是奚言,眼中亮起的一抹光亮又暗了下去。她眨了下已经有些朦胧的眼睛,问:“是奚老师和周周啊,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应该酒量还不错,回答她们的话,思路清晰,舌头也不打结:“我还好的。”

只是可能是酒精催化人的情绪,她敞开了些心扉,向两个其实算不上熟络的女人诉了句苦:“我经常这样喝的,酒量早练出来了。”

奚言其实不怎么了解喻乔。

喻乔话不多,可能也是戒备心理,奚言和林周其实这次旅途中,也就多是和喻乔多谈论了一些有关孩子的话题而已,别的方面没多少深交。

但既然她敞开了心扉,奚言想,她大概是有些要倾诉的

情绪的。奚言于是在她旁边的卡座沙发上坐下,问她:“那你为什么要经常这样喝酒?”

喻乔顺了顺她腿上的“好奇”的狗毛:“因为总是感觉到孤单,而酒解千愁。”

林周又叫了一打啤酒,她开了一罐,递给奚言,奚言说她不喝,但也没推开,接过来就立在圆桌上。

酒吧驻唱换了道轻快的女声,拍着手鼓唱民谣。

林周听着顺耳多了,又开了一罐啤酒,递给喻乔,也加入了她们的话题:“为什么总是感觉到孤单?”

喻乔人看起来文文静静的。

喝起酒来倒是挺猛烈的,就这样仰起脑袋一口气喝完了一罐啤酒,然后趴在圆桌上,脑袋枕着手臂。

她的视线停在手里的空啤酒罐上,声音也轻,说是倾诉,但更像是自言自语:“他都没有一条狗陪伴我的时间多,我不感觉到孤单吗?

“当然,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轻快的民谣之后,灯光流转中是一曲清唱。

女歌手缓缓流淌的歌声中,喻乔讲了她的故事。

喻乔大学里学的是软件工程,但女孩子学这个专业挺吃力的,她学得也不精,毕业时,远没有同专业的男生找的工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