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1 / 2)

“那……那我们现在更得快些!”

“快些!我家中还有孩儿!我得回去……呜!”

一个小妇人一边慌慌张张要奔着沼泽深处去,一边拽了身边的妇人一把。

那妇人胳膊动了一动,两条腿却向长在地上一般,“我不走。”

“刘家阿姊!你怎么回事!”

那粗壮妇人眼皮上带着箭疤,因此看着别扭得很,是以说话时眼皮也不抬。

“我夫、我子、我的公婆,都让曹贼杀了,我脸上中了一箭,躺在死人堆里,”她说道,“我是不想再逃的。”

“……你,你不想活就不要活了吧!我们还想活呢!”

“不错,我们还有家人呢!”

“你们真是傻!”另一个圆脸的姑娘也大着胆子出声了,“你们既有家人,难道现在做了逃兵,逃回下邳就能免了责罚吗?”

一群妇人静了一刻,想要再交头接耳时,陆白出声了。

“别害怕,”她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有办法,带你们回去。”

阿兄是在保卫郯城时一战成名的,那一战很为人所津津乐道,因此陆白也翻来覆去听了几遍。

潜伏在沼泽地里,待敌人来时,以旗帜与喊杀声惊扰敌人,令其以为沼泽中埋伏了一支伏兵,令敌人心生惊惧,不战自退。

阿兄能这样做,是因为那时曹操忌惮南方的袁术,阿兄又故意扯了袁术麾下那个假“列缺剑”作幌子,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才寻机杀了曹洪。

她现在想要假冒“列缺剑”是不可能的,敌人仔细分辨也能分辨出这百十来人不过故布疑阵,但这支敌军不是溃兵吗?

溃兵如蝗虫,聚的快,散的也快,只要有这么一点刺激,令一人惊惧溃逃,便能令周围十人跟着溃逃,到时便是百人,千人,若当真如此,这场危机便可化解了。

行军运粮途中,虽然身边没有武器,但也都带了长短棍,董白吩咐,拿旗帜的人在前面,将旗帜放倒,但小心不要脏污,撤了布帛的人在后面,影影绰绰看着是个气势就行。

又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妇人被她安排着拎了两口焦斗回来,敲起来响亮无比,正好用来惊扰敌军。

她这样一件件安排下去时,远远地便传来了一阵呼喝声。

“小心点!”她说道,“都躲在树后,看我的小旗,我未挥旗时,你们不许出来。”

当那些贼人一波接一波地奔跑过来时,倚车辕为鹿角的偏将估量了一番距离后,下达了命令。

“弓手上前!”

“弓手上前!”

先是一片弓弦绞紧的声音,而后令旗一挥,那一波箭雨便挥洒而下!

那些溃兵几乎都不穿甲,全凭肉身来扛箭雨,因此跑在前面的立刻倒下了一批!

“弓手退后!”

“刀手在前!”

第二波箭雨过去,已经有人跑到了车队面前!有回撤不及的弓手,上去便是一刀!

陆白藏在几十丈外的地方,悄悄伸出头来看。

真实的战争是混乱的,残酷的。

辎重车队最大的问题是阵线过长,也过于单薄,它自然就是一字长蛇,现在虽然勉力围成一个半圆,但仍然有许多粮米四散在外面,有些贼人扛下了粮米,立即便跑开,但更多的仍然在一波接一波地冲击他们那条单薄的防线。

不能再等了。

陆白回过神看了看那些趴在泥里,两眼直勾勾盯着她的小妇人,挥了一下手里的令旗。

那些小妇人好像傻了一般,还在直直地盯着她。

陆白咬紧牙,从身边女兵手中抢过了金柝,用力地敲了起来!

金柝声急切响亮,立刻有人向着这边张望过来!

“快把旗打起来!”她喝道,“不然你们就死定了!”

偏将的牙倒是不需要咬得那么紧,他现在牙缝里都浸出了血沫。

这条防线太单薄了,只有两三排兵卒,而对面的贼军却是一波接一波地冲击过来,想要撕开阵线,彻底击溃他们。

他已经派兵去广陵求援,但援兵要多久才能到?那时粮草还剩多少?这些士兵又能剩多少?

不止一处的车辕被贼兵砸碎,两边短兵相接后,逐渐开始有了溃退的迹象。

他们才刚刚白刃相接,还不过几个回合!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贼兵冲过来——

因此金柝声自后面响起时,他一瞬间以为当真有援兵来了!

但这名偏将转过头去时,却只见到沼泽地中模糊不清的人影与旗帜……那是他的旗?

偏将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援兵已至!”他高呼道,“儿郎们!随我杀敌!”

那些旗帜越来越近,金柝声也越来越响亮,这些贼人原本便是桥蕤的溃兵,当初桥蕤以山贼的身份投身于袁术麾下,现在桥蕤已死,不过几个大小头目领着这些山贼四处找饭吃。

现在见到对面顷刻间士气大振,立刻有人肝胆俱裂,掉头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