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节(1 / 2)

弓弩齐发之下,有些始终没能抢夺到铠甲的鲜卑骑兵顷刻间便被射成了筛子,还有些穿了甲的侥幸躲过了第一轮箭雨,想要反击时,汉军的骑兵已经冲到了面前。

于是交锋迅速变为了胡人所熟悉的溃散。

他们是很擅长逃跑的,尽管有些人的战马比不过并州军,但他们当中的首领还是有一匹十分神骏的好马,尤其他身边也有十余个族兄弟为他杀出一条血路。

他几乎已经逃出去了!那些汉军追不上他的马,弯弓搭箭时,他已经跑出百步之遥了!

当那个士人终于攒匀了一口力气,将车帘悄悄掀开,往外看时,这架停在高地上的马车正好望见了下面的一幕。

先是有一个披散头发,下巴没有胡须,而是有好几道刀疤的胡人骑马跑过了山下的这片原野,他身边只有三四名骑兵追随,而且其中两人后背上都扎着箭矢,脸上也满是血迹,狼狈至极。

当他们跑过去后,立刻又有十几名汉军骑兵追了上来,有人持槊,有人拎弓,也跑过了这片原野。

而后又有两人跟在那十几名骑兵后面,到了这里却忽然勒住马,停了下来。

那两人看打扮都是武将,一人高大些,一人瘦小些。

小个子勒住马后,伸手从背后取了一张弓,一支箭,遥遥地就瞄向了前面那个异族首领。

山坡上悄悄围观的士人心中又起了一股鄙夷。

那个异族首领已经跑得就快见不到背影了!这样一箭有什么用!他虽不曾从戎,但君子六艺也曾习过,粗略间也知道那个胡人跑出快三百步了!

他就算有一双千里眼,天下也没有这样的弓——

那个小个子忽然放手,箭羽如同流星一般,带起一道寒光,向着胡人的方向而去!

远处忽然响起战马嘶鸣,而后便是金戈相交之声!

“落马了!将军!将军!”

“贼首已擒!”

“那一箭中了!”

他目瞪口呆地趴在马车上往下看,不过片刻,那十几名骑兵已经驱赶着战马,驮着几个血淋淋的胡人回来了!

这是哪一位将军?!这!这必是名震天下的文丑将军!听说他是河北名将,大小征战数百仗不曾落败,这必是他来解救东郡百姓于水火之间!

旗兵终于追了上来,于是那数面旗帜也就再清晰不过地映入眼中。

他是应该感到一点羞愧的。

但当这个年轻士人冷静下来之后,立刻察觉到更大的羞愧淹没了他。

士兵们在他们的将军身边越聚越多,他们欢呼着,簇拥着,伸手去扒拉那个被射落马下,一命呜呼的首领尸首,准备替将军砍掉他的头颅。

但也有人察觉到山坡上的马车,于是策马上前,想要询问究竟。

尤其是那个脸色苍白,作士人打扮的年轻人见了他们之后,立刻缩回了马车中,这看起来就更可疑了。

“你是何人!”两名旗兵上前,大声问道,“缘何在此?”

车夫立刻絮絮叨叨地讲起了他家郎君的名姓与郡望,官职与地位,但这一番说辞并没有令两名骑兵消掉疑惑。

“你家郎君为何不肯出来一见?”

车里一声也没有。

有一名骑兵掀起了车帘,皱着眉头打量里面的人上下几眼,又抽了抽鼻子,忽然就明悟了。

“莫放在心上啊,小郎君,”这个并州骑兵笑嘻嘻地说道,“尿裤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当他语气轻松地说完这句话时,视野余光里忽然见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那东西离他很远,只因为这个并州骑兵站在高地上,才会看见。

穿过丛林与田园,丘陵与村庄,在西北方向的远方,又有浓烟升起来了。

第389章

涌进东郡的鲜卑人越来越多了。

那支率先自河内南下,突入东郡的鲜卑部族有数千之众,已经是鲜卑当中排得上的大族,族中男子皆骁勇善战,才有一马当先的勇气。

尽管他们在东郡肆虐没几日便被陆悬鱼所破,但他们押送回去的汉人与财物已经被其他部族或者亲眼所见,或者亲耳所闻了。

他们抢了男女数百户作为奴隶,又劫了些粮草财物,其中贵重的东西不算很多,但仍然在耳口相传中变了个模样。

那些穿着破衣烂衫的鲜卑人兴奋地对自己的头领说,东郡是中原腹地的大郡哪!什么叫膏腴之地!这就是膏腴之地!那里的人穿着精美的绸缎,赶着肥美的牛羊,家里的粮仓满得都要流下来!听说那个部族抢了几万男女,黄金白银不计其数!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大笔犒赏不说,还有汉军的人头可以带回去领赏!

快些!再快些!要是慢了一步,陆廉的人头就要被他们先割了去了!

在她大破那支鲜卑部族后,数日里不停地撞上怀揣着这种黄金梦的鲜卑人,他们都会试探性地先骑射一轮,看看情况再冲过来,见形势不对想逃跑时,凭他们的驽马常也跑不过并州骑兵。

而后或许是汉军大胜的消息传出去了,鲜卑人忽然地又藏了起来,很难再抓住了。

数量虽然越来越多,但想见到他们却越来越难。

与陆悬鱼交手过的任何军队都不一样,这些鲜卑部族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少则数千,多则上万。

实际按照她后来的估算,进入中原的鲜卑部族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他们当中少的不过数百人,甚至还有数十人的小部落,平时也是被大部族欺□□骂,为奴为婢地生活,此时听说中原有战事,也兴冲冲地跟了来。

他们骑着瘦骨嶙峋的劣马,拎着木棒,如秃鹫一般睁着贪婪的眼睛,将一座座被摧毁的村庄再从头到脚地仔细翻一翻,若是能寻到两三个在上一轮劫掠中侥幸逃命的百姓,就如获至宝地用绳子一套,当了自己部族宝贵的战利品,一路牵着走去。

这样不择手段的鲜卑人越来越多,自然也不在乎东郡士族中哪些亲袁公,哪些不亲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