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节(1 / 2)

如何能那样冰冷地决断他们的生死呢?

“她是个常胜将军,军中皆敬服,”张邈叹了一口气,“如何领不得兵?”

臧洪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是也!”

那位只在数百里之外的盟友给了他一丝莫名其妙的信心。

他不需要当什么常胜将军,他不要什么美誉英名。

他只要赢下这一场……就能拯救这座城池!

那天夜里,臧洪身着戎装,腰佩长剑,身后挂着强弓,骑了一匹颇为神骏的青骢马。他原本便是个出众的美男子,这样打扮一番之后,更显英武。

他身后的那些士兵虽然没有他这样出色,但他们背着干柴出城时,人人脸上也都带着一股无畏的神气——他们临行前享用过牛酒,现下又是跟着他们最为敬服的使君出战,他们是断然再没什么可怕的!

这三千士兵跟着臧使君出城,人数其实并不算很多,但已经是臧洪能拿出来的最大的兵力。

因此在夜色深重的城头上向下望的张邈神情里既带了些激动,又带了些不安。

“子源此去,必能大破袁军!”他的声音格外洪亮,连身边那些亲兵也被他所感染,望向那支兵马的目光中甚至带上了一丝艳羡。

张超将嘴闭得很紧。

他是个庸才,子源敢为之事,他是不敢的。

小陆将军怎么说,他只会怎么做罢了。

他也看不出这一战能输能赢。

但在残酷而漫长的战争史中,许多武将都有些迷信,他们若是下定决心出征,那是断然听不得质疑的——因为那些“质疑”会被有心之人当做谶语,染上一丝不祥的色彩。

所以他目送臧洪的兵马缓缓进入一片灯火阑珊的夜色中,不发一言地听着身边之人兴奋的议论。

双方离得那样近,甚至不足数里,交战也就不需要等到很久再发生。

当臧洪的兵马冲向那些矗立在夜色中的巨型攻城器械时,敌营突然起了变故!

在这静谧的夜里,战鼓与金钲声突兀地响起,惊得城头上的众人都失了神色。

“敌军察觉了!”张邈紧张地嚷了一句,立刻又自我安慰地加了一句,“察觉又怎样,彼军开武库,取兵甲,出营结——”

张超再也听不下去了。

“兄长错了!”他厉声道,“此非焦斗,而是鼓钲齐鸣!彼军有备,苦等臧子源久矣!”

巡夜的士兵会拎个焦斗预警,士兵听过之后便匆匆起床,由军官清点人数后领着去武库处领兵器铠甲,再出营战斗,这确实是张邈所知道的正常流程——但击鼓与鸣钲都是结阵出营时给士兵的信号。

冀州军已经出营了。

马步兵混杂,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将臧洪重重围住,然后弓箭齐发。

这样厚重的夜色,这样远的距离,原本是可以将拉开弓弦的声音掩盖住,令城墙上的守军根本听不到的。

但离得那样远,张超仿佛也听到了箭矢破开空气的声音,听到了士兵惨叫的声音!

三千兵马似乎是个很大的数字,但在袁绍的大军面前如同沧海一粟。

他们将被轻而易举,毫不留情地屠戮干净。

如果敌军中的主将是个精细又挑剔的人,他甚至可以要求清晨太阳升起时,将阵前的血迹也擦拭干净。

“臧洪背主,该杀。”

“既如此,我等——”

“但我未下令,便不许你们杀。”

火光尽处的营帐里,内着中衣,外披锦袍的许攸很舒服地靠在凭几上,慢慢地喝一碗小灶上端过来的甜汤。

士兵们虽然熬了好几宿,但他可不乐意熬夜。

……他是临时被喊起来加班的,当他被喊起来后,立刻就吩咐厨子开始为他准备夜宵。

大半夜的,他是不乐意吃油腻的,他这人的确是个精细又挑剔的人,所以夜宵要来一碟甘脆泡瓜,一碟蒸火腿肉,再来一碗甜汤,一块加了坚果的蜜饼。

这个甜汤的味道还不错,但火腿肉有些咸腻了,许攸很不喜欢,心里就盘算着,上次吃到的那碟火腿是谁家酒宴,该怎么把厨子要过来呢?

那三千士兵,还有臧洪的命运都是在这顿不太完美的夜宵中决定的。

对面的箭渐渐少了,天色也渐渐亮了,他们又有了冲杀突围的力量。

原本敌军合围不久时,臧使君是有单骑突围的机会的,身边亲随们愿意用身体替他挡住箭矢,换他突围回城。

但这个建议被臧洪拒绝了。

他是不准备独生的——这三千儿郎若有一人陷于阵中,他断然是不能独活的!

于是冀州人见他已经被围得像个铁桶,也就不忙着杀他俘他,而是就这样一层又一层的士兵将他围起来。

臧洪很诧异他们在等些什么,但当他终于明白时,这个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惧怕的大汉崩溃了。

臧洪被围,城中守军是不能不救的。张超披了甲,点起兵,准备出城时,被兄长拦下了。

“我弟此去,”张邈紧张地问,“有几成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