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节(1 / 2)

千人一营,为一小阵,有校尉统领,也是最灵活的单位。

但这挡不住她的兵,也挡不住她的剑。

她身边的人在不断更换。

有人倒下去,又有人拎着盾重新跟上来。

有人倒下时喊了一声,有人连声音都没有。

而在这片混乱的荒原上,冀州军似乎无休无止,杀是杀不完的。

他们被她踩在脚下,被她踏着尸体继续前行,一营的杀尽了,又来一营。

她的剑钝了,再换一柄,中军营的亲兵死光了,再换一营。

直到那个刀疤脸抹过满脸的血,将脸上新添的一道伤疤亮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她:大将军!大将军!咱们今天当真能胜吗?

……怎么就不能胜呢?

她用剑指了指前方。

在重重阻隔下,她与袁绍的大纛只隔着一面旗帜。

那面旗帜下,有个青年武将一身戎装,骑在马上远远望着她。

当她的目光与他交错时,荀谌拉开了手里的长弓。

他面前的弓·弩手也是如此。

他的目光幽深而冰冷,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都在这一箭里——

可是箭尖指向的这个人,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容。

“看见了吗?!”陆悬鱼用嘶哑的嗓子大喊,“那人是袁绍帐中谋士,我与他相识十载,从未听说他有何武艺在身!而今袁绍竟令他前来!可见冀州军中无将矣!”

荀谌的瞳孔一瞬间缩紧了。

有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

有冀州兵持了长戟冲上来。

有青州兵替她杀出一条血路。

那里有太史慈从东莱老家带出的儿郎。

也有新依附在她麾下的黄巾青州兵。

他们冲她大喊大叫,她片刻后意识到自己中箭了,以为他们想要她将箭柄拔下,可是他们又指指点点,要她看另一个方向。

那不仅是他们看的方向,也是冀州人在看的方向。

就在她的侧翼,钩镰营的位置,张辽的旗帜忽然不见了。

有无数马匹的尸体倒在战场上,相比之下,那些倒在马尸旁的骑士渺小了许多。

这最金贵不过的兵种,死起来也与最卑微的流民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的,我们的。

……她一瞬间脑子里好像空白了一下。

这没什么,战场总是如此,她对自己说到。

即使是项羽也有一败,何况他们当中哪个人比得上项羽那传奇般的勇武呢?

她是早有准备的,他也如此。

她还有钩镰营,即使伤亡惨重,她还……

趁着弩手装填弩机的间歇,她该冲上去了。

她是一定能赢下这一场的——她非赢不可!

她已经将所有能舍弃的,不能舍弃的,都舍弃掉了啊!!!

她又恢复了一切的感觉,听觉,视觉,触觉,她的精神再一次集中,向着那片将要干涸,因此最后一次掀起惊涛怒浪的海,向着那咆哮的山峦而去时,忽然又有人奔袭而来!

“大将军!张辽将军有讯至!”

她忽然愣住了。

“马铠兵已破!只待大将军清点!”

第580章

面前的山峦退去,周遭的群山又渐渐浮现在眼中。

它们俯视着这片已经鏖战数月的战场,俯视着在战场上厮杀不休的种群。

自第一片雪花落地开始,至第一根嫩芽破土而出为止,再没有哪种生灵比他们更凶狠,更残暴——但他们又比任何一种生灵更加坚韧,更加伟大!

野兽会在围攻下退却,会在受伤时胆寒,而那些满身是血,满身是伤的人依旧在战斗!

他们身后明明有可以退却的平原,他们可以逃去草长莺飞,春暖花开的南方,而不是反复争夺这片战场!

……它有什么值得他们将鲜血与躯壳尽皆抛下的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