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赵父忍不住笑出声，“你在渡劫三步之遥，最好别随意想这些触犯他们私密的事。”
林双：“……”
让她社死罢！
皇甫渊和孟锱都好奇望向她，并不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
但人到中年、真实年纪远超林双想象的赵明德，对林双的好感度，瞬间上升了。
看林双的温和笑意中，充满了‘小家伙真识货’的认可。
赵明德放下茶盏，“懂进退，不错。若你刚才在我面前居功，我就会考虑给小然换一个师姐。”
林双眼皮跳了下。
“爹！”赵珂然不认可地瞪眼。
赵明德瞪回去，与闺女如出一辙的幼稚表情。
“看看你自己，有人照顾，跑出去三年还是个化气，谁好意思说这是照顾——嗯？你凝元了？”
赵珂然瞬间不开心，“我都凝元一阶，马上二阶了。爹，刚才我和你们说了三炷香的话，你都没发现，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赵明德温和的圆眼，刹那失神，“你离家的时候……是化气三层。”
【什么？三年从化气三层，到凝元二……】
【这是什么速度？】
【……放在哪一宗都是天才。】
赵明德看林双的目光，终于变了，“看来你是真照顾我闺女了。她修炼一直都是家里最慢的那个。”
差生，一夜变成尖子生。
不过三年不见。
赵明德忍不住再看一眼闺女的丹田。
“哎你别怪爹，你娘也没看出来你凝元了。”
赵珂然：“……”
你们可真是我亲爹亲娘。
“化气、凝元一二阶，在渡劫的你爹我面前，那都是你娘炒的一盘蚕豆。我看你到底什么层次，我还得用筷子夹起来，瞪眼仔细瞧一瞧，你是扁是圆，是大一分还是小一分。”
赵明德朝赵珂然摊手。
“这蚕豆太小了，你爹我刚就没注意。你竟然已经凝元二阶了。”
赵珂然：“……”
【……我突然对渡劫期的闭关老祖，有了点认知。】
【所以，渡劫不怎么出关，因为看我们，有点饿了是吧？】
【怪不得过往比斗只有炼神弟子。在长老眼中，凝元尚且稚嫩。】
【凝元九层就勉强能入眼了。】
赵明德说罢，就看向林双三个‘蚕豆’，表情有些对小辈的喜爱与感激。
“我家小然多亏你们在外照顾，既然来了，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别与伯父客气。”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话音刚落，一个与赵珂然有些相似的身影，匆匆疾行进来。
“明哥，然然凝元二阶了？！真假，我去与老祖报喜，准备宴席，我们庆祝三日三夜！”
又是一个渡劫。
赵珂然的娘亲，与她一样喜欢扑人，只是速度更快些。
她大喜，抓着赵珂然就左右四下地查看。
“真的凝元了，刚才娘看不够你，急着问东问西，都没注意你的修为。”
赵珂然娘亲还要再问细节，就被赵珂然红着脸打断。
“爹、娘，那个投影还在。”
“没事爹检查过了，那个没问题。涉及赵家机密、功法机密，爹都已经设下障耳障目诀，谁都不会看到、听到。”
林双顿时松口气，与皇甫渊、孟锱交换眼神。
他们可以放心，山海宗没有落下可疑的东西了。
赵珂然扯着娘的衣袖就摇了摇，“我的事情，晚点再细说。堂兄的事，娘，你劝劝十六伯，放他回山海宗嘛。”
这话一说，赵明德就站起。
“此事不要提。”
他温和的双目露出一丝告诫，望向林双三人。
“你们对小然多有照顾，与她是同门，来做客，赵家欢迎。”
“但若你们不知天高地厚，企图干涉赵家事宜，就连我都保不住你们，只能请你们如何来，如何走。”
赵珂然拉着娘亲，撒娇地摇了摇袖子。
但都被她娘止住。
“小然，娘知道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不出门一次，亲眼看看外面世界，总是不甘心，不能在赵家灵山中定心修炼。所以，老祖不反对你们出去，你大伯他们也乐见其成。”
“我们让你们出去玩。”
“但五年，你们每个人离开最多五年。”
林双听闻到这里，不由皱眉看向赵珂然。
这是赵家家规？
那赵珂然也要五年归家？
只剩两年的时间在清水宗了？
赵珂然低头，听娘亲一说，她眼神都不敢朝林双看一眼。
“你堂兄的五年之期早已到了，只因你十六伯醉酒，才延误了八年去接他回来。”
“为此，你其余堂弟堂妹，都无法出门。每次只有十人可出山，你别忘了。”
“你想娘亲放他走，那你其他堂弟堂妹呢，他们就甘愿留在灵山，岁岁朝朝都关在里面？更何况人人五年，为他破例，那是不是人人都能破例，赵家家规荡然无存。”
【……原来如此。】
赵珂然无精打采，甚至发现林双在看她，她都有些慌张。
是。
五年之期一到，她也要离开师姐。
但师姐的《最快学》说了，方法总比困难多。
不到最后一刻，她都心存希望。
堂兄在山海宗十三年未归，她觉得自己五年后，也不一定被赵家召回。
所以一直没与师姐说。
一开始觉得没必要，小白师姐不也是住了99号木屋一阵子，就离去了吗？
修士来来去去，很正常。
但后来，赵珂然就不敢说与师姐了。
因为她自己都不敢想，不想离开。
只要不说，那一天也许就不会到来。
爹娘、伯伯婶婶全是渡劫大能。
她想的越多，就越容易唤醒在闭关的他们……让他们想起来，把她捉回去。
能拖一天是一天。
能不去想就不想。
拖到最后，也许爹娘做.爱做的事，闭关久了，就是十年起步。
赵珂然抿唇，可怜巴巴地偷偷扫林双一眼。
与她目光撞在一起，又慌张飘走。
“好了，别说你堂兄的事。这规矩是你老祖定下的，他的事又是你十六伯做主。”
林双望着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的赵珂然。
孟锱、皇甫渊虽然不了解她们俩人的日常，但都野兽般直觉，感到一丝微妙的气氛凝固。
两人都聪明的沉默。
赵明德夫妻准备离开，去吩咐午膳时，却被林双叫住。
“前辈，要怎么样，才能打破五年之期？”
赵珂然肩膀一颤。
师姐不怪她隐瞒。
这么问，不是为了堂兄，而是为了她。
她咬唇。
“您说，是赵家老祖定下的规矩，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林双看向赵明德夫妻，“只要我能请赵家老祖改口，五年之规就可以打破。”
赵明德夫妇都愣了下。
看她的目光，第一次从女儿的师姐，一个小辈而已，到正视的态度。
“小家伙，你好大的口气。”
一个凝元，开口就是叫渡劫老祖改主意？
不说气性，光是她的胆量就大到包天。
“家父早已闭关多年，别说你，就连小然回来，他都未必出关。”
赵明德摇头，低眉望向林双。
“事到如今，实话与你说，若有办法，我早指点你了，可惜没有。”
确实。
赵家都是实诚人。
真心想让他们进门，就早已把如何克制蚕茧的方法，告诉了他们。
没说，就是没有路可走。
皇甫渊暗自摇头。
人修，不全是坏的。
他似乎有点理解了母亲的话。
可惜，这个任务是做不下去了。
他看了眼林双，也扫向垂头丧气的赵珂然，思索道，“赵师妹尚有两年时间，如今你们两人想这些，也是无用担忧。”
“两年后我们……林师妹你再来，也许已经炼神，或者得到清水宗闭关老祖的眷顾，到时自有助力。”
赵明德闻言，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会借势。
凝元打不过渡劫，就找渡劫来抢人。
“嗬，你们到时可以试试。”
皇甫渊朝他颔首，回头望向林双，“当断则断，赵铭的劝学任务放弃，我们去深海。”
【！】
【放弃了……】
【去深海劝学？可赵铭才是第一分配给清水宗的任务，若他们去深海，是否能得到一样的渊河认可？】
皇甫渊凤眼眯了下，闪现一丝狐狸的狡诈。
“我们即便任务评价不高，但只要其他五宗在深海、北境受阻，最终奖励也无法超越我们。”
【！】
【……他要去深海、北境两头捣乱……】
【幸亏，他们是中低阶，我不想在高阶战遇到这两人！】
【同。清水宗这队除了孟锱，这两人都让我头疼！】
“不。”
赵珂然与林双，却同时开口。
林双挑眉。
赵珂然已经先说，反对地看向皇甫渊，“师兄，你这样就违背了最快学。”
皇甫渊：“……”
林双：“……”
赵珂然深吸一口气，“师姐在我家，已经耽误了三炷香在蚕茧的时间。若没有完成劝学，师姐宝贵的时间，不就白费了吗？”
“不行！”
林双：“……”
【……】
【你说的是她在蚕茧看三炷香话本、舒服躺着的浪费吗？】
【她刚挺开心的，我可以作证。】
赵珂然咬唇，可爱圆脸挤出了个想哭的笑。
但还是忍住了。
因为哭泣，也会浪费时间。
现在不是师姐与她交流感情的行程。
“师姐，”赵珂然离开自己爹娘，走到林双面前，红着眼看她，“之前我向你隐瞒，是我不对。”
“其实我心里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可还是逃避了。以为逃避就能不发生。”
“可早在第一日拿到《最快学》，你就告诉我，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有积极想办法才行。”
赵珂然低垂目光，双手捏拳。
“我祖父渡劫巅峰，我爹渡劫后期，我娘渡劫后期。我二十多个伯婶，阿姨叔父，最低的也都是渡劫中期。”
【……】
“皇甫师兄说的其实不对，哪怕师姐两年后得到清水宗老祖的赏识，他恐怕也不会为了我一个凝元弟子，与我家作对。”
赵珂然叹气，“况且，就算我天赋异禀，但我终究是赵家的人。清水宗老祖肯定知道，哪怕我人在清水，心确是站本家的。”
“清水宗又怎么会费力来抢我呢？”
“就好比劝学我堂兄，为何长老不来，让弟子来。”
赵珂然早就被林双教的走一步，看三步。
之所以让弟子来劝学，就说明这些弟子本就是宗门无所谓的。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不值得长老亲自来要人。
林双都只能苦笑，她好像把师妹教的太聪明了，怎么办。
皇甫渊的狐狸眼都闪过一丝抽搐。
人修一套套的。
勾心斗角。
比狐狸更精明。
他退后一步，沉默。
自闭了。
“师姐，这么分析，我应该是躲不掉的。”
赵珂然从未如此清醒。
不，其实她一直很清晰，只是过往不忍离别，才没去细想。
“但凡赵家需要我，我必定会回来。”
“我与师姐注定要分开，只不过是两年后，是十年后，还是……两日……”
她的声音渐渐轻下去，但很快坚毅，看向自己父亲。
“所以，师姐这题的解法，我已经算出来了。”
“爹，娘，我留下，我用自己的两年换取堂兄的两年出谷。”
“让十六伯放堂兄离开。”
“这样，师姐的劝学任务就完成了。”
一个换一个。
赵铭就能回山海宗了。
孟锱用刀鞘按头。
怎么回事……
他双目都有火辣辣的灼烧感……眼前模糊。
皇甫渊在角落，凤眼轻垂。
‘渊儿，你一定也会找到……愿意挡在你身前、或你愿意为他挡在身前的伙伴……’
他目光落在还努力憋着不哭的赵珂然身上，表情是他自己都想不到的羡慕。
“爹，娘……”
赵珂然红着眼回头。
“你可想好了？”
赵明德负手而立，他身边妻子素清，也是担忧地望向赵珂然。
“以后若是反悔，就算你哭鼻子，我和你娘也不会依的。”
“嗯。”赵珂然重重点头。
赵明德颔首，“好——”
“不好。”
林双出声打断。
赵明德：“？”
林双伸手，按住站在她身前的小师妹肩膀，移到她身后。
“赵铭，我要带走。”
“师妹，我也要带走。”
林双目光直视赵家夫妇，一分不让。
“两位前辈，你们还未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是不是只要赵家老祖改变心意，就可以打破五年之期。”
赵明德皱眉。
却被林双抢先道。
“五年之规必有原因，只要找到，就能打破！”
“师妹，今日师姐就再教你一课，解题不能只看表面，要从核心瓦解敌人！”
赵珂然：“……！”
她顿时从芥子袋掏出笔墨，唰唰起劲记录。
连眼中的金豆子都忘记掉了！
赵明德夫妇：“……”
谁是敌人？
小家伙，说的不会是他们渡劫巅峰的老爹吧？
“赵前辈，你刚说，我不能在渡劫前想对方的私事，否则会被对方轻易察觉。”
“那么老祖闭关，也并非不能叫醒。”
林双说着，掏出芥子袋里的数张扩音符。
赵珂然的亲娘素清，刹那睁大眼。
想要阻止，已经慢了一步。
林双将自制扩音符，放在唇边，就抑扬顿挫，大声道。
“赵家爷爷，五年之期，不会是您拍脑袋随便想出来的吧！？”
一瞬，她有力的铿锵声，传遍赵家灵山之中。
赵明德夫妻：“！”
赵珂然：“……！”
【！】
皇甫渊、孟锱：“……”
他们纷纷按住腰边芥子袋上的传送符。
感觉很快，他们就要带着她逃跑了！
下一刻，果然恐怖的威压降临。
茶室的灵石桌，碎裂成渣。
孟锱顿时踉跄，心痛跪倒，“嗷，赵家老祖，你不要，早说啊，早点塞进我芥子袋……”
赵明德夫妻：“……”
【……】
林双望向天际，眼角抽搐。
这个任务，带走小师妹的事，不会真的完蛋了吧。
但顷刻，高空就传来一声威严。
“小东西，敢算计老夫！？”
【！完了！】
【……渡劫一怒，浮尸万里！】
赵珂然忙上前，挡在林双身前。
但下一刻老者声音，就在茶室威严响起。
“你们刚才说的最快学，是什么？”
皇甫.炸毛.渊、孟.手抖.锱：“……？？？”
赵珂然啊了声。
赵明德夫妻：“……”
林双：“……”
老祖，你是偷听了多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