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在渊河五千层的学堂, 一曲入梦，就是无差别攻击。

哪怕王衡长老，都受到微弱的影响。

但他入虚巅峰, 几乎只是打了个哈欠。

“好了, 测试完毕。林双，停下。”

他一瞬挥手, 面色漆黑地叫醒百花宗、万僧门弟子。

当他们眼皮耸拉、一副昏昏沉沉地醒来，都表情大变。

林双却面若泰然，朝孟锱指点, “嗯，这题选这个。”

孟锱一拍脑袋，回去答题了。

每次他有点困, 指间红绳符就叫醒了他。

而反观百花宗、万僧门弟子, 哪怕被长老叫醒, 都不停地打哈欠, 流眼泪，一副萎靡不振，熬了七日七夜之态。

观战弟子内心一片凉凉。

【完了呀，百花宗。】

百花宗、清水宗的胜负关键，就在孔妙可与孟锱的答题差异上。

而现在，孔妙可的脑袋, 就如小鸡啄米一样, 一点一点。

“哎呀。”

她本就容易粗心，现在神识发昏, 简直是雪上加霜。

平日知道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了。

遇到相似的选项，辨别困难。

【百花宗……没了……】

“林双竟然还会音诀攻击？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孔妙可的八卦之心, 这种时候，竟然还占据了上风。

明明在答题的关键时刻，但她心里却仿佛一百只好奇的小猫猫在挠心抓肺，难受不已。

“这是梅心的绝招入梦，是她在赛前特别修行的吗？”

“不可能，虽然难听，但至少甲等的掌握，这曲她已练到大圆满，没有两三年是不可能的，那就是，林双虽然在外门，但她早就被内门长老看中，暗中收成亲传了？”

孔妙可脑补了一个十分有逻辑的故事。

把林双身上的一切疑问，都解释清楚了。

“她肯定是清水宗早已准备好的内门比斗——秘密弟子！”

孔妙可，高兴地停下了作答的笔墨，“我得记下来，回头和边师兄说。”

【……】

【娘咧。】

【醒醒，在考试呢。】

【我以为林双是在认真比答题，其实她是趁机对百花宗、万僧门下手，为后续两轮团战做准备。】

【我以为林双是让孔妙可昏昏欲睡，其实她是借用入梦的甲等评定，让孔妙可陷入八卦之心，在知识考核中开启了小差……】

【……】

【粗心、昏沉、开小差，三重道心障碍，孔妙可，走远了。】

【林双……很好，她才凝元七层。高阶战、炼神战，都没有她了。】

【多谢清水宗，没有将她培养成炼神。炼神战，我不需要遇上她。】

【谢清水宗饶我炼神一‘命’。】

投影中，无数弟子的发言好笑飞过。

赵珂然看着，双眼闪烁。

师姐做到了！

明明是凝元中阶，却走到了炼神师兄师姐都想避让的高度！

师姐。

最快学，你值得拥有。

赵珂然望着投影画面中的林双，动容点头。

也不忘本分，尽职地解说，“百花宗的孔妙可师姐，不出师姐所料，自此踏入了‘自我催眠’的阶段。”

“孔妙可师姐，堂而皇之，在考核中走神。”

“哎，师姐一曲入梦，曲已终，却人自梦。”

【……】

【……自我催眠？】

“让我们猜猜，孔妙可师姐，或者百花宗边师兄、朱师姐这三人的‘自我催眠’状态，会延续多久？”

赵珂然掰着手指头。

“是第一轮修真考核，还是到整个团战的结束？”

“哎，你们踏入了师姐的入梦三连招，而不自知。”

【？】

投影中的边博才，早已作答完毕。

但他风流表情，此刻陷入了舞文弄墨的魔障。

按着额头，咬文嚼字，“林双还会音修，天赋如此高。我在单身精英中对她的描述，可以这么写……”

“不对不对。”

“这么写比较好。”

边博才也陷入了补充书卷情报的激动中。

旁边一座之隔的朱蕉，则是皱眉。

“她竟然会入梦，以后一旦对上，我看见她拿出二胡，就应该立刻施展四季花全解了。”

【……】

【！】

嗡一声，钟鼎长鸣。

学堂中三宗弟子，都放下纸笔。

数张考核答卷，飞至王衡手心。

很快，他露出一个微妙表情，望向第一排的林双。

刹那，学堂石碑更新：

——清水宗，用时三柱半香，答对324题。

——百花宗，用时四柱香，答对323题。

——万僧门，用时四柱香，答对268题。

边博才、朱蕉顿时惊愕又后悔。

孔妙可的手中墨笔，掉在地上。

万僧门三张老实的脸，倒是面无表情，似乎早已预料。

“林师妹……”

边博才起身，看向林双，就苦笑不已。

“所以，你早在选修真知识考核时，就已经算好一切？这才刻意挑选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这样，入梦的二胡声，能最大程度地袭击他们两宗。

林双不置可否，只是对他温和地微笑，“承让。”

“若不是山海宗长老让我起来，测琴音，我也不想如此。”

监察长老王衡：“……”

“甲等，”林双哎地叹息，“我不得不使出全力，我只对这一首《入梦》有甲等的把握。”

信你才怪！

但确实，是王衡长老让她参与仙音石评定，又是王长老撤去了弟子间的千山万水屏。

从头到尾，她不过是听从长老啊。

她有什么错？！

百花宗三人、万僧门三人，竟是无言以对。

边博才嘴角抽搐，“林师妹，我刚才一直在想如何书写你的单身介绍，怎么想都不知道第一句如何总起。”

“现在，我知道了。”

林双挑眉，洗耳恭听。

边博才展开扇面，摇头长叹道，“林双，大智近妖。非千年老狐狸不可相配。”

孟锱啊地抬头。

林双身形一震。

皇甫渊指间玩着的笔，啪嗒，滚到地上。

“哎，普通道友，可以放弃了。不要自取其辱。”

边博才，摇着扇面，里面一支墨笔就在其中唰唰书写。

【……】

【…………】

【挺好的，至少他的书写完了……】

“清水宗、百花宗、万僧门，团战第一轮，清水宗胜！”

王衡长老，望向百花宗，沉声道。

“第二轮，由前序计分第二的百花宗命题。”

“百花宗，出题罢。”

边博才收了纸扇，不由沉默。

朱蕉、孔妙可，二人也是静立，久久无声。

刚才他们大言不惭，说是第一轮修真知识百花宗必胜，而后第二轮由他们出题，他们必定还会再出修真知识考核。

可如今——第一轮笔试，已输。

更重要的是，他们中了林双的计策。

不仅此刻神识不复初始清醒，而且心中已埋下‘输一次笔试，第二次依旧会输’的魔障，自信也失去了。

这种影响，本来不在他们考量范围，对博闻广记的修士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但现在——

“林小双，你蒙题果然有一套。”

孟锱朝林双嘿嘿笑道。

“刚才一百二十题，至少八十题，都在你给我的熟背范围里。”

“我记住口诀，竟然只错了一题。”

百花宗三人沉默。

【……】

朱蕉不得不看向林双，叹息。

转而朝监察王衡长老，郑重开口道，“团战第二题，我们选——三人混战！”

百花宗放弃笔试了！

神识昏沉，外加林双蒙题的考核技巧，让他们不得不放弃。

若再来一次笔试，八成继续输。

王衡长老颔首，给了她一个‘算你们聪明’的眼神。

“百花宗出题，六十息商讨混战限制。”

王衡长老挥手。

百花宗三人，刹那被一座虚空而起的川山隔开。

他们细细商量，说话声，其他人都听不见。

“此轮，三宗混战。”

“站到最后的弟子，所在宗门加两分。”

“另，每淘汰一人，所在宗门加两分。”

防御高，苟活下去，计分。

攻击强，淘汰对方，也计分。

非常公平。

林双颔首。

而王衡长老说话间，学堂中就产生了蜂拥灵气。

百花宗三人，商讨细则时，他们身上灵气就是潮涌，绽放百花盛开的异象。

百花宗边博才、朱蕉、孔妙可，齐齐突破至凝元七层！

【他们三人解开了压制的修为。】

【我就知道，百花宗三人早就能冲到五千层的实力，他们肯定压制了。】

这文字刚飘过，万僧门所在位置也一阵灵气动荡。

换下刚才笔试的凝元五层，换上了一个凝元七层巅峰。

其他两人，也纷纷从凝元六层，突破到凝元七层。

【……】

【都如此奸诈。】

【林双上一轮没错，若她天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哎，幸亏我清水宗林双师妹，也是千年老狐狸。】

【……】

林双正在翻看话本，见到其他两宗纷纷突破，很快又移回目光，落到话本中。

皇甫渊也在看女扮男装的小说。

——她今日会掉马吗。

天知道，他看了多少遍。

孟锱则在疯狂数灵石，碎碎念。

“拿到第一名，小红说，送我们六千层的兑换物，任意一件。”

“至少十万灵石……”

“拿到第一名，此轮团战的观战所得，还能分一成。至少也有三万。”

“必须赢。”

他刚被催眠影响的神识，顿时如同灵石般，绽放光泽。

竟然是洗去刚才的负面影响，焕然一新。

“滴，小爱提醒您，离下一轮战开启，还剩33息。”

“请检查战斗装备。”

林双点头，放下手中话本，查看两柄宽剑、符箓……

孟锱也将目光从灵石堆拔出来，从芥子袋里拿出一阶飞剑检查。

【合招！水滴成河——充气**，又要来了！】

【百花宗不会给他们机会吧？】

【难。朱蕉可以改变光阴流逝的速度，他们怎么充气，充气了又如何？】

“请检查神识、丹田的状态。若不足，请自行调息、用丹补充。”

皇甫渊拿出几只玉瓶，修长手指，选了几颗色泽不一的丹药放入口中。

又分了几颗给孟锱、林双。

“请检查你们的作战情绪。”

林双闭眼，进入冥想状态。

皇甫渊拿出手炉，盘了盘。

孟锱挠头，“哎呀，我刚忘记用第二次机会，传讯问潭长老了。奖励作数吗，这影响我现在的情绪。”

观战座位上的水千潭：“……？？”

其他十一宗长老，哭笑不得。

“清水宗这届弟子，实在是——”不堪入目。

百花宗虞露长老，都很是敬重地望向水千潭化作的水渍。

“潭长老，不得不说，你教弟子确实有一套……恶心人的方法。”

水千潭：“……”

与他无关。

这些怪动作，不是他教的！

“那就看看，是我们百花宗的光阴功法强，还是你们清水宗的功法强。”

“我们僧门，放下屠刀功法，也不弱。”

无难长老开口。

木鱼一敲，放下屠刀。

任由林双如何聪明，也无用。

在某些天阶功法下，人阶、地阶功法，注定是无法制胜的。

“可惜，水千潭，你们清水宗真正的天阶绝学，向来不轻易教授弟子。”

“若非如此，他们今日必定会赢。”

清水宗真正的天阶绝学，若是孟锱在此，肯定会目光大亮。

水千潭化作流水，潺潺无声地流动。

旁边站着的小红小绿，脸色都有些难看。

清水宗真正的本门天阶绝学，在镇川六千层的兑换品中。

唯有接近炼神，才可一学。

那不是凝元弟子能碰的。

她们二人看向座位上，潺潺流动的化水潭长老，眼中都闪过一丝害怕。

弟子修为太弱，很可能化作水后，彻底失去自我。

这种功法，哪怕入虚的她们，都不敢轻易尝试。

至今，她们师父，水千潭，一日都有八成的时间化作流水。

而这种时间，还在不断地延长。

从最开始的小半日，到大半日……

她们都不清楚，有时候，他神识是在，还是不在。

也不知道，会不会修炼到最后，他就彻底变为水了……

绿衣端无妨，看向投影中的林双三人，就无声叹息。

不是不想教，而是不能。

这几年来，清水宗一直在比斗中排名后序，也与这原因分不开。

面对其他宗的至高绝学，清水宗弟子只能拿边缘功法，相斗。

哪怕修为相同，功法也落入下乘，十分难赢。

更别提，其他宗门弟子，修习天阶功法，修为增益的速度，远比清水宗一大堆修习普通心法的弟子，快很多。

但端无妨，一想到每个弟子都化成水的画面，她就打了个哆嗦。

连忙稳住心神，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团战层中，终于场景变换。

随着监察长老王衡举手，比斗的九人，瞬息被挪到学堂之外的空地上。

林双若有所感，顿时伸手，面色狐疑地用食指，轻触自己的唇角。

就听百花宗边博才，朗声道，“林师妹，抱歉了，因为你太聪明。此轮混战，百花宗制定的规则是——”

“所有人只能服用三颗丹药。”

“并且，清水宗三人不得开口，不得进行神识交流！”

“除非我说可以。”

【！】

【……？】

【混战不能交流？】

【这……不能进行交流，便失去了团战最大的优势，与个人战何异？】

“对不住了，赵师妹。”

梨花师姐在投影外，也对赵珂然歉意道。

“现在，百花宗也教清水宗一个道理，太锋芒毕露，也并非好事。”

【……】

画面中占据角落的赵珂然，顿时面色露出一丝古怪。

在观战弟子、梨花师姐，还没细想她这分古怪神色是为何的时候，渊河团战层中，王衡长老已然手点大地！

一道燃香，倏忽出现，竖在大地黄土中央。

他沉声宣布，

“团战第二轮，混战，——”

但还未说完，众人就见被禁言、禁神识交流的林双，突然转身。

袖间飞出三支符笔。

在刚离开的学堂木门前，飞快落下一个滴墨大字——才！

【！】

边博才：“！？？”

朱蕉、孔妙可，一瞬掐诀，“小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