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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此言颇有几分道理,但我大魏纵使暂时受挫,却仍有甲士二十余万,又何须沦至与人结盟何况此人未必能做主割幽州与我,来回往返加上商议时间,只怕幽州已陷入晋军之手,也罢,我大魏乃上朝大国,不须与他燕夷一般计较,结盟之议就此作罢,来人,把燕使礼送出城,不得再于平城逗留,退朝”
拓跋珪大袖一挥,起身向后走去,黄门宫女纷纷跟上,群臣也赶紧奔出,齐呼道:“臣等恭送陛下”
冯弘则是一丝无奈涌上了心头,纵有满腹妙语,而且他也相信完全可以打动拓跋珪,可是拓跋珪不给说话的机会又什么用呢之前差点连命都丢了,他不敢多事,只能跟着魏国群臣向殿外走去。
退朝之后,崔宏直接回到了府邸,崔府位于京城当中,虽然周边还是比较荒芜的,但崔府经这些年的打理,倒也颇具了几分山水灵韵,但崔宏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与家乡清河相比,气候干燥了些,绿色也少了点,更重要的是,身边多出了不少索头人
崔宏下意识的往南方望了望,便向后院走去,一株枣树下,隐隐传来了朗朗读书声,崔宏心里生出了些欣慰,这正是他的长子崔浩,崔浩少好文学,博览经史,玄象阴阳,百家之言,无不涉及,隐隐被时人比作张良,崔浩也是崔宏的骄傲
见着崔宏的走近,崔浩放下书卷,施礼问道:“儿见过父亲,今日大朝会怎如此之久莫非朝庭又有要事”
“哎”崔宏摇了摇头,叹道:“还能有什么无非是征召平民入伍,征收士民赋税,尤其是赋税,因陛下营建平城,又因卫王接连两次战败,失了关东与河北,国库用度入不敷出,是以商议的要点是预征明后两年的赋税
寅吃卯粮,不顾长远,国之将亡啊,但陛下不知休养生息,反而欲再动刀兵,为父虽有心劝谏算了,不提了,陛下愈发的喜怒无常,朝中已无人敢多嘴,除了这些,朝议的最后,便是燕国使臣前来相商结盟之事”
崔宏把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末了,又道:“陛下还当我魏国是当初的魏国,竟把燕使赶出了平城,如今晋人势强,只有与燕人联手或有胜机,哎”
崔宏又叹了口气,满脸的怒其不争之色。
“父亲等等”崔浩却略一迟疑,便道:“父亲,陛下素来足智多谋,且暴桀雄武,禀崆峒之气,至于安忍诛残,石季龙之俦也,乃枭雄心性
前次晋国与我大魏交战,被燕国袭了蓟,如今晋燕将战,陛下怎肯平白坐视如儿所料不差,陛下已有定计在胸”
崔宏眉头皱了皱,提醒道:“陛下虽性情如此,却不可于外人当面提起,小心祸从口入,你且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崔浩笑了笑,便摇头吟道:“赵且伐燕,苏代为燕谓惠王曰:今者臣来,过易水,蚌方出曝,而鹬啄其肉,蚌合而莫过甘其喙,鹬曰:今日不雨,明日不雨,即有死蚌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即有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擒之,今赵伐燕,燕赵久相支,以弊大众,臣恐强秦之为渔父也,故愿王熟计之也”
“哦”崔宏恍然大悟道:“为父明白了,原来陛下是要做那得利的渔翁啊,陛下明面拒绝与燕国联盟,实则暗地里必有后手,很可能会遣伏兵布于蓟,待晋军攻城正急时,突以伏兵杀出,当能大破晋军,或还顺手取回蓟,高陛下果然是高”
崔宏的脸面又布满了赞叹,崔浩却眉宇间隐有一丝忧色闪过,郑重道:“父亲,陛下虽有奇谋,但那卫将军未必不能识破,算了,此事父亲无从插手,且留意着便是,儿担心的是,咱们在清河的本家已被卫将军封存,二弟、三弟及眷属更是不知所踪,不知父亲可有打探到蜘丝马迹”
崔宏的脸面布上了一丝阴霾,无奈道:“留于河北的族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不留半点痕迹,陛下虽然嘴上不说,但为父能看出,实则已经对我崔氏起了猜疑,使得为父每次见着陛下都要小心谨慎,生怕举止失措,给我崔氏带来灭顶之灾,伯渊崔浩表字,你说季书、仲静会不会被卫将军害了”
崔浩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二弟三弟理当安然无恙,儿以为,多半是被卫将军秘密移去了某处,一则是试探陛下的反应,二则或是存有招揽我崔氏之心。”
第四九六章嗣卫王
崔宏寻思半晌,点点头道:“倒有几分道理,你再说说,我崔氏该如何自处”
崔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花园里略一巡视,确定左右无人,这才把崔宏拉到一角,小声道:“父亲,请恕儿直言,咱们崔氏本是华夏贵胄,因不舍故土,又为保全宗族才屈身事胡,否则也将如江东诸族般立门户于吴会之地。
原本儿以为此生会终老于塞北,但四年来,魏国连遭挫败,十七万精锐被戮,河北、关东沧入晋秦之手,虽陛下有东山再起之雄心,奈何时势,对手已不同于当年
当时正值淝水战后,北方丧乱,人心思定,陛下方能以英明神武之姿招得四方英杰来附,而如今,陛下丧失进取,耽于享乐,性情渐趋乖戾,稍有不慎便会祸及宗门,致使人心惶惶,尤以族伯父一案为甚,陛下仅因贵主二字便赐死族伯父,着实令士人心寒,父亲,近些年来恐怕已无人投奔陛下了罢
另外一点,陛下立国之初,正值壮年,而陛下的对手是慕容垂,慕容垂虽威震天下,却垂垂老矣,陛下亦于慕容垂死后才取得了河北,现今则恰恰相反,陛下的对手是卫将军,卫将军年轻有为,听说今年才二十来岁,正是锐气正盛之时,而陛下已经步入中年了,暮气渐长,更何况卫将军于治下轻徭薄赋,行仁政,与我朝形成了鲜明对比,百姓必向晋而弃魏。是以魏国的将来儿并不看好,既然卫将军取了河北,又对我崔氏有意,不如索性重投大晋,您以为如何”
崔宏立时吓了一跳,连忙压低声音道:“伯渊,慎言啊,此话可不能乱说啊”
崔浩面色一肃,拱了拱手:“父亲请放心,除了父亲。儿此言不会再入第三人之耳。但是请父亲不要怪儿哆嗦,卫将军一旦取下蓟,必然会顺手灭了燕国,幽燕、河北尽入他手。岂会放过河东父亲。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若真到陛下大势已去,咱们清河崔氏即便投了卫将军又岂会被重用您别忘了。卫将军与江东王、谢、褚等高门甲族素来亲善,我清河崔氏本已不占先手,倘若再晚一步,恐怕将来于新朝再无立锥之地啊”
崔宏的脸面现出了明显的挣扎之色,显然长子的话语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里,只是,他有顾忌,有很深的顾忌,几经斟酌之下,好半天才苦着脸道:“平城虽只你我父子二人,但除去仆役婢女,家中也有了十余人,而陛下的性情你不是不知道,要想同时离开平城几乎没可能,为父恐怕稍露端倪,立刻会引来杀身之祸啊”
崔浩沉吟道:“卫将军既扣住了二弟三弟,想来多少也了解到我父子二人的处境,或会另有办法,父亲不妨耐心等待,如儿所料不差,卫将军取下蓟之后,理当秘密派人来平城与父亲接洽。”
崔宏捋须叹道:“说不定陛下能大破卫将军,重新取得蓟呢介时大魏未必没有转机,虽然陛下性情乖戾,可是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咱们小心点应是无妨,一切待幽燕战后再见分晓罢。”
崔浩点了点头,也不再劝说,逃离平城的风险还是太大了,何况逃了出去,也无路可走,往西往北那是不用想,往南三百里是雁门,只有卫风取下了蓟,才有机会向东逃窜,的确要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