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但是落雁山下,永生永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死还痛苦百倍。
江云疏一抬手,一柄长剑从大殿旁的桌案上飞起,落入掌中。他琥珀色的双眸染上一层寒霜,道:弟子奉陪。
虽然没有胜算,只能殊死一搏,输了大不了就当把命还给林华风。
在林华风面前,江云疏的确毫无还手之力。修为压制是江云疏不可逾越的致命短处,被林华风刺中几十剑后,江云疏早已眼前发黑咬牙硬撑。
可人到生死关头,可以爆发出不可想象的力量。江云疏终于抓住林华风的一丝破绽,猛出一剑,深深没入林华风的胸口。
那一剑本不能致命,却在林华风身体内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威力,生生撕碎他的五脏六腑。
江云疏微微瞪大了眼睛。识海中穿出一个冷如冰雪的声音:不杀他,留他杀你吗?
江云疏微微眯起眸子,没有回答。他浑身浴血,转身看着那一群目瞪口呆的师兄弟,一双星眸锋利如刀,冷冷道:不服来战。
寒炎宗无人敢出半声,一千八百正道弟子,都作鸟兽散。
杀了林华风后,江云疏才发现,原来不是林华风要他牺牲,而是全世界都要他替另一个人去背负命运。
不论他去哪里,所有人都不择手段要用他去替容清殊,要抓他去落雁山救容清殊脱离苦海。仿佛江云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是理所当然,不愿意便是自私无情。
从此,杀父弑师、横行暴虐,他江云疏成了整个修真界第一恶。不论世上天灾人祸,是他干的或不是他干的,都是他的错,人人对他鸣鼓而攻之。
这九州十界之大,竟无一人容身之处。
江云疏誓要扫平这天地,将这荒唐的善恶秩序改写。
大业垂成,一旦毁于秦湛之手。
秦湛见江云疏蹙着眉久不说话,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映满痛苦,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紧皱的眉心。
江云疏猛然回神,一把打开秦湛的手,抬起头望他,一双眸子冰冷无光,心中的话不禁脱口而出:我真想杀了你。
第8章 阳羡4
江云疏一时实在忍不住心中的愤恨,竟忘记了顾及说出这句话的后果。
若是连命都丢了,又何谈报仇?
江云疏惊觉自己一时失言,眨了眨眼睛,冰冷的眸子里霎时蒙上一片泪光,望着秦湛继续道:我如今这般模样,又什么都不记得,你救我做什么?
秦湛望着江云疏,剑眉紧紧蹙起。他在石台前半跪下来,拉起江云疏冰凉的手,自责道:对不起。
你不记得的事,我一一告诉你。秦湛跪在地上,抬头望着江云疏,温声道,失去的东西,我一一为你寻回。信我。
江云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眼中却写满了感动。既然秦湛给台阶,他便借着台阶往下走,道:可我不认识你,我怎么相信你?
秦湛望着江云疏,耐心地从介绍自己的名字开始:我叫秦湛。
江云疏微微蹙眉,假装努力回忆了一番,终是摇了摇头,道:我真的记不起来了,你和我是什么关系呢?
秦湛认真道:你是我的人。
江云疏:大哥你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哦,还好我不是真的失忆。你师兄知道你这么坏吗?
咕江云疏还没回秦湛的话,肚子先叫了一声。
江云疏一怔,垂眸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道:诶,好饿。
独自修行千年,秦湛太久没有听过饿这个词,竟觉得有些陌生。听到江云疏说饿,秦湛方才发觉自己的疏忽,眼前的人已经修为尽毁,与凡人无异,是会饿的。
秦湛立即起身,道:稍等。
诶,等等!江云疏往前一扑,叫住正要转身离开的秦湛。打算吃白食也就罢了,还死不要脸地点起了菜,咳我想吃螃蟹。
大冬天的,还是山上,显然不会有螃蟹。
江云疏喊完,发现自己这个愿望好像有点不切实际,略微失落地缩回了墙边,向现实妥协道:算了,野鸟也行。
秦湛闻声转过头来,垂眸看了看江云疏,俯身将落在他脚边石台上那一件深青色的氅衣拾起,披在他身上,然后将人横腰抱起。
江云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身子一轻,就被秦湛横抱在了怀里。
江云疏按着秦湛的肩膀,一脸惊恐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秦湛道:带你吃蟹。
你且放我下来!江云疏着急道,我与你说一件事!
秦湛稍稍犹豫,还是将人放回石台上,在他面前半跪下,一手拾起石台前地下的鞋,一手捏住了江云疏的脚踝。
从来没有被人碰过这种位置,江云疏一阵战栗,强忍住一脚踹开秦湛的冲动,往回抽了抽自己的脚,道:我自己来吧。
秦湛捏着脚踝的力道不轻不重,既不让江云疏觉得疼,又没让江云疏挣脱开,一只鞋子就已经套到了脚上。
江云疏知道自己今天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逃不掉了,只能忍气吞声地接受了现实,一边在心里默默给秦湛又记了一笔,一边说道:我有事未曾告诉你。之前我在山中遇到一人要杀我,他如今带人围了山,我们出不去的。
秦湛的目光一冷,问道:是何人?
看到秦湛的眼神,江云疏心头一惊。他自然不能直接说出江洋深的名字,回答道:我也不认识那个人,但若是见到,还能认得。
秦湛微微点头,暗记于心。
就在秦湛又向自己伸手的一刹,江云疏像一条活鱼似的呲溜躲开,自己站在了地上,似乎是确认一般,用脚在地上踩了踩,道:我腿没断吧?
秦湛望着在地上蹦哒的人,确定他的确能走路之后,轻声道:走吧。
江云疏跟着秦湛往洞外走了几步,便觉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下去,倒进了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
秦湛扶住江云疏,俯身一抱,抱着江云疏往洞口走去。
身体太虚弱,江云疏半晌缓过劲来,抬手推了推秦湛的肩膀:我能走了,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秦湛:
江云疏并不死心,继续有商有量道:那我不吃螃蟹了好不好放我下来吧
放我下来,我叫你大哥行不行
那我求你行不行
任凭江云疏怎么说怎么挣扎,秦湛一言不发,只是抱着他。
虽然江云疏讨厌这种被人掌控失去自由的感觉,但是渐渐的,他发现秦湛怀里有一阵令人十分舒服的气息。
那是一种无比精纯的正阳之气,合着秦湛襟怀间淡淡的崖柏冷香,如同一阵温风抚过江云疏支离破碎的身体。
江云疏于是安静了下来,靠在他怀里,贪婪的攫取着他身上的气息。一只手却忍不住往上移,在秦湛的心口附近打转,圈出心脏的位置。
离得这样近,若是在前世,江云疏徒手也能一招取他性命。然而眼下自己这病弱的身体,就算仇敌的命门近在眼前也无力得手,只能暂且忍耐,慢慢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