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余污 肉包不吃肉 5896 字 2019-08-30

妈的,还不如回去戍边呢,照这样烦下去他大概能成佛!

然而羲和君墨帅大概还是太年轻了,他这人爱干脆不爱啰嗦,喜怒爱憎都写在脸上,而朝野不比军中,在这里铁血丹心都像潮水一样散去,而逆流而上的,是勾心弄权,是尔虞我诈。回帝都之后的烦,显然才刚刚开始。

这不,没几天,一轮新的破事又来了。

有几位平素里胆小如鼠的老贵族,寻思着羲和君公务繁忙,不可能成天看着顾茫这狗贼,万一这狗贼又被诸如李清浅之流利用,或者心怀异数,那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所以那几位老贵族联名上书,请奏君上,还是希望把人关押回阴牢。

墨熄冷然道:他在阴牢里,李清浅不是一样有办法让他越狱而出?

那是因为守备不严,若是再加警戒,必能

必能什么啊?君上打断道,孤已经答允了羲和君的事,轻易便废,那孤成了什么人了。

但那几位老头吹胡子瞪眼不依不饶,又是一番哭天抢地的哭诉,君上嫌烦,暴躁道:行行行,烦死啦!那要不折个中。羲和君,改天你领着顾茫,去打个奴籍烙印,以免罪臣逃脱。也算给他们宽宽心。

听到奴籍烙印,墨熄心里咯噔一声,抬眼看向王座上的那个男人。

君上略挑起眉:怎么?羲和君是有什么话想说么?

没有。

墨熄沉声应了,闭了闭眼睛。

所谓打奴籍烙印,就是上锁奴环。

按照重华的规矩,无论是给奴隶上环,还是去环,都要经过君上的允准,并且由炼器师操作。所以当年慕容怜给顾茫私自上环,其实是违制的。后来顾茫立了大功,老君上降旨除去他的奴籍,脖子上的锁奴环自然也一并除落,慕容怜为此还挨了老君上好一顿臭骂。

那一天,是墨熄陪着顾茫去炼器师那里摘的颈链。

他由衷地替他师哥感到高兴,他想他师哥那么好,这一辈子都应该是自由的。

那时候的墨熄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竟会以顾茫新主的身份,要重新把象征着凌辱与占领的锁奴环锁回他顾师哥的颈间。

第47章 主人

第二天正值朝休, 墨熄带着顾茫去入奴籍。

在大部分国家, 奴隶都是卑贱的,不能修真,不能读书, 又被称之为贱民。

重华国虽与它们没有本质差别, 但至少态度略为和缓。

自先君承继大统以来,重华废止了贱民这种刻薄说法, 并允许资质尚可的奴隶破格进入修真学宫, 修结灵核。先君甚至还敕封了奴隶出身的人为将军,允许他们组建军队, 报效邦国。

这些事情曾经在重华国引起过轩然大波,老贵族纷纷死谏, 说此举有前车之鉴在前,狼子野心不可测,如若君上给了奴隶权力, 他们就会渴望更多。

言下之意就是, 如果放任奴隶修行立业,时日一久,难保他们不会觊觎尊位,暴起覆政谁又想被踩在脚下?

但老君上不听, 他觉得九州烽烟四起,国与国之间的战事日趋激烈, 但凡有能之人都可启用, 不然内政是稳了, 外忧却无从避免。

顾茫和他的王八军,便是在这种情形下兴起的。

然而一朝君主一朝臣,新君继位后,觉得内政比外忧更加重要,所以他拿顾茫开刀,削权贬黜,以安老士族之心。

这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我们到了。马车在修真学宫旁的一家小铺子外停下,墨熄上前去叩响了虚掩着的门扉。

这是一家入口逼仄,年久失修的老店,店外只疏懒地丢了块木板,板子上写着慈心冶炼铺五个大字,冶炼的冶字已经掉了旁边的两点红漆。

顾茫问:这是哪里?

墨熄没有答话,只是推开那扇摇摇晃晃的老木门,领着顾茫进了里面。

铺子采光不佳,外头的阳光长期无法直射进来,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木头腐烂味道。偏生掌柜的为了省钱,还不肯点灯,只靠冶炼炉的火光映照着。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坐在冶炼炉前,慢慢地往炉内鼓气,一吹之下,红星乱紫烟,槽沟内流出橘红色的刺目铁水,像是地底流出的熔岩。

墨熄道:宋老伯。

老冶炼师正全神贯注地醉心创造,加上他还有些耳背,就压根没听到身后的动静。

墨熄又提高声音唤了一遍:老伯。

老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悠悠回头,火光映在他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令他瞧上去活像一只曝晒过度的橘子,又瘪又黄。

他看了看墨熄,愣了一下,又看了看顾茫,继而露出些恍然的神色,连忙站起来颤巍巍地行礼,嘴里念叨着:哦,哦是顾帅啊

顾茫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处,看老头向他作揖,于是也照葫芦画瓢地跟老头作揖。

墨熄沉默一会儿道,他早就不是顾帅了。

老糊涂的宋老伯迷茫道:是吗?那他现在是什么?

阶下囚。

宋老伯很是吃惊,盯着顾茫看了好一会儿。

阶下囚阶下囚

他慢慢地踱过来,皱巴巴的手拉住顾茫的手,发了会儿愣后,忽然又笑逐颜开,开始颠三倒四地说胡话,哎呀,小顾啊,你交了好运,你看看,老伯没骗你吧?世上还是好人多,从今以后啊,你就不再是望舒府的奴隶啦。

他说着,欢喜地拍了拍顾茫的手背:来,老伯给你把脖子上的锁奴环给化掉。

听到老头子糊里糊涂的这几句话,墨熄眼里有极深的痛楚一闪而过。

他闭上眼睛,喉结微微攒动,正欲说些什么,忽听得楼上一阵闷响,木梯子踩得咯吱有声。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羲和君,你怎么来了?

墨熄转过头,瞧见一个穿着素淡白袍,拄着木拐的男人艰难地扶梯上下来。

是江夜雪。

江夜雪是这家冶炼铺的主人,而宋老头从前是岳府的一个冶炼师父,也算是江夜雪的启蒙恩师。江夜雪被逐出岳家后,唯一愿意陪伴着他的,也就只有这一个岳府旧人。

墨熄道:我带他过来入奴籍。

江夜雪微怔:谁?

墨熄侧了侧高大挺拔的身子,露出后面东瞻西望的顾茫。

江夜雪喃喃道:是顾帅啊

旁边的宋老头不甘寂寞,伸出那只枯树枝般的手拍拍徒弟的背,乐呵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夜雪,你看看,咱们小顾有出息了,他是重华第一个摘了奴籍的人吧?真不容易。

江夜雪叹道,师父,您说的那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

宋老头疑惑道:我又记错了?

是。那时候我还能跑能走呢。江夜雪垂了睫毛,对老人笑道,师父,您累啦,快去歇着吧。

江夜雪安抚好了老人,重新回到两人面前:抱歉了,羲和君,师父这些年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还望你莫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