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余污 肉包不吃肉 6049 字 2019-08-30

墨熄脸色愈发阴霾:那是麻了,不是坏了。我让你放开我!

顾茫见他神情不善,心道这个人真的是很容易不高兴,一点都不知道照顾同伴,还不如他的饭兜好。思及如此,便默默放了手,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而墨熄几乎是在他放手的瞬间就头也不回地推了门,从廊庑下往书房行去。

书房里四壁清幽,少有装饰,至于火盆那更是免谈。

墨熄原本就是火属性的灵核,再加上他血热气盛,根本无所谓寒冷,只一件单衣,走到书桌前。

他看了一眼在门口逡巡的顾茫,说:滚进来。

顾茫迟疑片刻,往地上躺到。

你干什么。

顾茫开始从门槛处打滚,一圈儿,两圈儿

墨熄那张俊脸气的都有些扭曲了:叫你滚你还真滚?

顾茫从地上坐起来,叹了口气道:那你说,要怎么样。

如果不是他脸上那种淡定且平和,虚心求教的神情,墨熄几乎都要以为这是昔日那个无赖军痞在与自己嬉笑了。

墨熄按捺着烦躁,说道:过来。

顾茫似乎不太想惹这只易燃易爆的同伴生气,遂问道:不要滚过来了对吗?

走过来。

顾茫于是从地上起来,走到墨熄身边,安静地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墨熄在书柜上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适合教人读书断字的书籍,于是皱了皱眉,干脆只拿了笔墨纸砚,在黄檀木桌上摊开。

李微教会了你多少字?

顾茫掰着手指算了算,输完十个手指,赤裸的脚又跟着动了动,居然是连脚趾也用来计数了,如此算了一遍,发觉认识的字居然比双手双脚的趾头加起来还要多,不禁颇有些自豪地说:很多。

墨熄把椅子推开,说:坐下。

顾茫坐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墨熄双手抱臂,靠在檀木桌沿。自上而下俯视着他,而后一挥手,掌中火焰将书房内的灯火尽数点燃:我验货。

验货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你写。

落梅别苑的陋习大概依旧残存的顾茫心里,顾茫姿势笨拙地拿了笔,蘸了很多墨,然后问:写好了,有赏吗?

写不好有罚。

顾茫原本有些期待的目光瞬间变得很是紧张,他忐忑不安地问道:没得饭吃?

墨熄看了他一眼,暖黄灯烛映照下,顾茫清瘦的面庞离得那么近,一双海水洗过般的蓝眼睛凝望着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那双眼睛里已经很难见到最初落梅别苑重逢时的麻木与疏离。

人的气息在一点一点地回到顾茫的眸子里。

但是无论墨熄捕捉了多少次,他都没有成功捕捉到一星半点顾茫残有记忆的痕迹。

墨熄道:再说吧。

顾茫坚持道:饭要有的。不然很饿。

墨熄瞪他: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讨价还价?写。

拙劣的字迹在宣纸上洇开,墨熄说一个字,顾茫便写一个字,写对了,墨熄不吭声,写错了,便又骂他笨。

他先是要顾茫写一二三四五,后来又要顾茫写他的名字,自己的名字。

再后来,饶是贪得无厌,心绪恍惚,便要求顾茫去写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写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写到最后,根本都是些顾茫绝不可能会的字句,他却偏不放过他,偏钉他在椅上,不让他走。

顾茫几乎都有些委屈了:我不会

灯正昏曳,雪正凄迷。墨熄看着他纸上歪扭错落的字,一句相思,万般皆错。他阖了阖眼,走到顾茫身后,把笔拿了过来:教你。

雪籽打着窗阁,顾茫坐在椅子上,墨熄高大的身形俯下,一笔一划,铁划银钩,秀丽颀长。他写着,顾茫也跟着照葫芦画瓢,画到一半,忽然忍不住,低低的打了个喷嚏。

墨熄悬腕停笔,低头看着他:冷?

顾茫不愿给人添事,何况对方是个雄性,自己也是个雄性,他颇有些争强好胜的本能,于是摇摇头,却又打了个喷嚏。

墨熄道:回去添件衣服,冻死了还要费神照顾你。

顾茫揉了揉鼻子道:一点点,不厉害。

既然顾茫这么说了,墨熄也没什么好再坚持的,再强求下去,反倒好像是在关心他似的。于是照旧教顾茫习字。

但是写着写着,顾茫有些冷得吃不消,他也没有多想,本能地就往周遭唯一的发热体墨熄身边靠一靠,再靠一靠。

墨熄沉于字句当中,初时倒也没有觉察到顾茫的这个小动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茫已经像是狼群取暖似的,靠在离自己只有尺寸远的地方,几乎稍微一动,就能躲进他的怀里。

墨熄眼中微暗,搁了笔,忽然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望着自己,有些阴郁又有些狭隘地眯起了眼睛,之前让你滚回去换衣服,你不换。现在想干什么?

第53章 无意识勾引

顾茫望着他, 赤裸的脚趾在桌子下面不安地来回蹭了两下。

忽然道:我和饭兜会一起取暖。

墨熄淡然看着他:所以呢。

你的衣服少,你也冷,我的衣服少,我也冷。你冷我冷, 我们凑在一起, 就热了。

墨熄是个断袖,顾茫是他的旧情人。哪怕理智的城墙高筑,锁得住逾越之举,却也不可能锁得住身体的某些本能。他很清楚自己对顾茫有很强烈的反应, 若真衣衫单薄凑在一起, 恐怕就不是热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墨熄因此有种被蓄意勾引的愠怒,尽管这种勾引可以说是他自己一厢的胡思乱想, 但他的脸色还是明显地沉了下来。

他盯着顾茫看了一会儿,忽地松开捏着对方下巴的手指, 几乎是有些嫌恶地扯过一张宣纸擦了擦, 冷冷道:别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行吗?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顾茫闻言, 没有任何伤心的神色, 他只是回望着墨熄, 并将所有情绪都那样直白地写在脸上。墨熄可以轻而易举地在他的眼里看到茫然、困惑, 怔忡但却没有什么令自己心生快慰的情绪。

如果顾茫能因他尖刻的话语感到伤心, 哪怕只有一星半点,墨熄觉得自己也不会这般躁郁。

顾茫答道:我以为, 我是同伴。你的同伴。

墨熄没吭声, 片刻之后, 抬起手指,单指勾住了顾茫脖颈上的锁奴环,指尖慢慢往下,在漆黑铁锁圈坠着的铁片上拨弄了两下。

他低着头,说道:你觉得,我会和戴着这种东西的人做同伴?

你是叛臣,我是你的死仇。墨熄轻声道,不会变的。顾茫,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随着年终尾祭将近,墨熄越来越确认顾茫是真的没有假装。他确实因为失去了两魄,丧失了全部的记忆与心智。

墨熄为此阴鸷了许久。

这一日,墨熄自朝中归来,得了一个消息,说姜药师终于从外头云游归来。姜拂黎是重华第一炼药宗师,广涉疑难杂症,顾茫的事情指不上别人,但姜拂黎还是能指望指望的。于是墨熄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带了顾茫,前往姜宅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