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敌为妻》TXT全集下载_12(1 / 2)

化敌为妻 辛豆 11367 字 2020-08-26

此事交由靖远侯全权负责,训练的前一日,靖远侯在府上宴请几位负责四国比试的官员。

四国比试分为文试与武试,北豊参加文试的士子由翰林大学士负责,参加武试的武生则由锦衣卫指挥使负责。

日头不毒,前夜下过一阵雨后,这几日都颇为凉快。熹王府的池塘里新养了几尾漂亮的锦鲤,是前些日子沈行在派人送来的,据说是极珍稀的品种,熹王平日里养鱼遛鸟,是个中好手,很是喜欢。王府的池子是一眼活泉,锦鲤在喷涌的池水中,水光粼粼,金光凛凛,煞是好看。苏木不懂鱼,但想想也知沈行在不会平白送东西到熹王府。

送锦鲤来是怕她忘不了在国公府将傅凝推下水的事情吗?

池子离侯府的方向不远,苏木在亭中趴着栏杆喂鱼食,隐约听见侯府那边热闹异常。

“怎么那么热闹?”苏木特意将鱼食抛远了些,等锦鲤欢快地游向远处,又在近处撒了一把鱼食。

整治不了沈行在,捉弄捉弄他的鱼也是好的。

对于她这样幼稚的举动青簪已然见怪不怪,面无表情道:“靖远侯宴请了此次参加四国比试的所有参试者。”

苏木掰着指头仰着脸算,青簪忍不住出声提醒,“此次参试者统共七十八人。

“他还真是不知道低调二字是怎么写。”苏木抛鱼食抛得累了,双臂搭在栏杆上,将鱼食一颗一颗的往池子里扔,动作缓慢又懒散。

盯着锦鲤柔顺的鱼尾,苏木忽然叫了一声,吓得争食的锦鲤四下游散。她扶着栏杆支起上半身,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懊恼道:“我的鱼符好像忘在沈行在那儿了。”

鱼符可自证身份,唯北豊有品阶或是官阶者才有,一式两份,一份存在宫禁内,一份自己留着,见符如见人。鱼符于其他人作用不大,对苏木这样常去为人出头而惹怒了别人仇家的人却大有用处。那些人未必识字,却一定认得鱼符。

将手里的鱼食往池中撒干净,苏木拍了拍手,“我去找他拿。”

“今日侯府人多,您当心撞见人,若是撞见侯爷还好说,撞见其他大人可就说不清了。”青簪提醒道。

“我就去后院,让侯府管家帮我寻,寻到了马上回来。”苏木保证。

***

算命的可以不信,神僧可以不信,但青簪不得不信。近来青簪少开金口,以致苏木都忘了这是只与众不同的报喜鸟。

管家替苏木寻到鱼符后,沈行在宴请的人已经到了后院的不系之舟上。苏木若要再翻墙回去便一定要经过不系之舟,只好从大门出去,走到游廊的亭子时迎面撞见走进来的傅凝。

傅鸿在此次四国比试之列,也在沈行在宴请的名单之中。傅凝不在受邀之列,借寻自己兄长之名进了侯府。

侯府守卫知她是傅鸿之妹,大约也是觉得傅鸿有一举成名的能力,往常她来侯府都被拦在门外,此次却进入得异常顺利。

她初来侯府,进门便被恢弘的气势震慑住。傅国公图淡雅之名,国公府内的布置处处雅致又低调。往时傅凝也不觉如何,与侯府一比却有些寒酸。国公府不差,只是傅凝不成想,往日里嫌奇珍异宝太俗,但奇珍异宝随处可见时,是如此让人艳羡的气势。

她处处留心,小心翼翼,绕过游廊,见到苏木背着手悠悠的往外走。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路上见到几个侍女居然还能叫得出名字,显然是侯府常客。

傅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也只一瞬,很快换上笑脸迎了上去。

“苏木,好巧啊。”

苏木左右环顾,冷淡道:“这里没有人,你也别演了,我看着累。”

傅凝的笑脸僵了一瞬,又微笑道:“你来侯府做什么?”

“玩啊,”苏木就是要气她,“我天天都来侯府寻沈行在玩,你不知道吗?”

傅凝攥着裙摆,咬牙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日日往男人府里跑可不太好吧。”

“你日日往人家未婚夫跟前凑又合适了?”苏木将沈行在常坐的那张红木圈椅拉开,往椅背上靠,“傅三小姐,这做人呢,不要太严于律人,宽于待己,好歹一视同仁总要做到吧。”

她坐在红木圈椅里,随意又散漫,与沈行在的举止有三分神似,若非熟悉,断不于相似至此。思及此傅凝将声音都抬高了些,“你自己名声不堪,又怎能怪我。”

“再好的名声也架不住傅三小姐跑到别人面前说我抄你文章撕你衣服打你侍女,日日说夜夜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谣言久了,便当了真了。”苏木叩着扶手,摸出浅浅的划痕,手指顿了顿,又摩挲着扶手,“五岁你砸了秦先生的花瓶,说是我砸的。六岁先帝要来查你我的书法功课,你那日将我的手踩伤,先帝夸你的字比我的好。九岁你抄了我要献给太皇太后的祝寿赋,反咬一口说我抄了你的文章。十一岁你明知我不会弹琴,却硬将我推到众目睽睽前,在我被众人奚落时说要替我救场,赢得满堂喝彩。十四岁跑到我的未婚夫面前说我嫉妒你,动手打你。你可真别闹了,我都后悔没能早几年就推你下水。”

苏木一条一条地将傅凝的栽赃列举,傅凝恼羞成怒,微笑也维持不住,“你名声如此,这些谣言只要在你身上便有人相信,这是你的问题。”

“确实,我的问题,我太过光明磊落,给了你得寸进尺的机会。”苏木捂住脸叹息了一声,“可你为什么要如此陷害我呢,我既然有问题,你等着我自食其果不好吗?陷害我还脏了你的手不是吗?”

傅凝忽然环视四周,游廊空无一人,只有廊底潺潺的水流声。她心下起疑,往后退了两步,“这附近是不是有人?你想害我?”

苏木无辜地摊开双手,“我只是将你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怎么能叫害你。说到底是你心虚,才觉得处处都是针对你的阴谋诡计。”

傅凝瞪着她,却打定主意不再与她说话,两相对峙,撑出一身气势。

气氛凝滞,傅凝站久了,腰腿渐渐发酸,却不愿先认输。

苏木将手指搭在唇上憋笑,故意往椅背上蹭了蹭,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还翘起了二郎腿。

她几番动作,如何舒适如何来,甚至眯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弯身趴在了桌上。

傅凝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司徒苏木!”

“傅三小姐当心隔墙有耳。”苏木枕着手臂微笑,“被人听见了,三小姐苦心经营十几年的名声便毁了。”

苏木犹爱用激将法,傅凝猜出这附近大约是没人的,忍无可忍,“你也不需如此得意,我若将你在侯府打我的事情传出去,你猜外面的人会信我还是信你?”

“又想陷害我?”苏木微一挑眉,扁了扁嘴,“你已借我成名,如今得偿所愿,为何仍不放过我?”

她变脸变得极快,傅凝忽然大骇,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依旧不见人影。

苏木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刹时眼眶通红,嘴唇动了动。傅凝看懂她无声的话,猛地抬头,靖远侯府最高的楼阁顶层,大开的轩窗里,站了不少人。

五云处极高,傅凝仍心存侥幸,苏木起身朝她走去,二人面对面,苏木压低声音,“听得见哦。”

作者有话要说:苏木:不就是装可怜嘛,我也会。你怎么欺负人呀呜呜呜

第34章 栽了

众人忽然被靖远侯自不系之舟请到五云处时皆有些摸不着头脑。靖远侯将人请来后并无下文,将人晾在一边,自己拿着扇坠把玩。众人生出的被轻待的不满在撞见素有盛名的傅三小姐的真面目时变成了被戏耍的怒火。

伪善比真实的恶更令人无法容忍。

文人性情,有人先坐不住,气势汹汹地下了楼,接二连三的,苏木身后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傅凝的脸惨如白纸。

当初她如何为人称道,如今便如何身败名裂。那些从前为她在苏木面前出头的人,在被欺骗的愤怒下,对傅凝更为言辞激烈。

沈行在站在人群之首,落在苏木身后半侧,神色淡漠地看着傅凝梨花带雨的模样。

伪善的面具被撕下后,她曾赖以博取同情的眼泪也反噬到自己身上成为引火索。翰林院的这群学士若是在气头上,无论男女老少、长幼尊卑,谁都能骂,越哭骂的越厉害。

沈行在特意让人将傅凝放进来便是为苏木出这口气,却未料到能听到苏木受过这么多委屈。

看着苏木通红的眼睛,沈行在心中腾地生起一股郁气,声音都冷淡许多。

他皱着眉,低声问:“哭了?”

苏木正在感念当初这群大学士还是对她嘴下留了情,闻言茫然转头,“啊?哦,揉的。”

“……”

一旁站着的傅鸿嗤的笑出声。

苏木瞥了他一眼,又回头看咬着牙脊背挺直,身子却颤颤发抖的傅凝。他的亲妹妹孤立无援,他却漠不关心,甚至还能围观看戏。

傅凝被扫地出门,看着她狼狈的模样苏木兴不起多少同情。她还没能宽容到怜悯别人的罪有因得,但傅凝从此若想挽回名声恐怕并非易事。苏木瞥了一眼身边吩咐管家将傅国公所送之礼遣还回去的沈行在,沈行在大约要对傅家赶尽杀绝了,傅凝若要翻身更是困难。

“锦瑶郡主。”

苏木正要回府,忽然被人叫住。当时在国公府骂她的何生局促地搓着双手,脸上表情几番变幻,终于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对她端端正正地作了一揖,“从前对您多有偏见,不明是非只因一己之见而随意指摘您,在下为自己从前所做之事向您道歉。”

苏木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默了半晌,缓缓开口,“足下饱读圣贤书,难道没学过‘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这就是足下所说的圣人训不敢忘吗?足下若觉得问心无愧,便当我原谅足下了吧。”

苏木抬着下巴高傲地扭过头。她一向睚眦必报,不去追究已经算十分宽宏大量了,凭什么她挨了骂还要做好人。

明明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内心定是委屈至极,想来自己曾经的话实在伤人至深,才让她至今都无法释怀。何生愈想愈是内疚,羞愧不已,“在下羞愧,往后一定痛定思痛,定将郡主今日之言铭记于心,时时提醒自己。”他复又重重一揖,面容坚定地踏出侯府。

苏木发着愣,沈行在站在她身后叹了一口气,“本侯邀何大人前来本有要事相商,郡主却将人劝回去了。”

“……这实非我本意。”她本意是想嘲讽何生,也不知道哪一句话触动了他,惹他深省了。

为了装可怜,揉眼睛时手下得太狠了些,现下又酸又涩。苏木用力眨了眨眼睛仍觉得不舒服,又想去揉,抬起手臂却被沈行在扣住手臂。

“怎么了?”

苏木抖了抖手臂,将他的手挑开,眼睛努力眯着,“方才揉眼睛……太用力了……”

沈行在微弯下腰,皱眉看着她的眼睛。她眉间难受得皱成深川,眼睛闭着,睫如鸦羽,将眼尾衬得越发绯红。

客人已被管家引去前厅,游廊只剩两人。沈行在呼吸一滞,鬼使神差地覆住她的眼睛,指腹贴上眼尾的一瞬,柔软刷过掌心。

他忽然意识到这举止不合常理,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做,怔怔地看着自己覆在苏木眼上的手。

下一瞬手背便被人狠狠拍了一下,“爪子拿开!”苏木往后错开一步,一手拎着沈行在的袖子翻看他的掌心,一手手背蹭过眼角,“你想往我脸上抹什么?”

“……”手背已然被打红一片,沈行在抬手动作不重,苏木的手没有被甩开。发红的手背伸到她面前,沈行在似笑非笑,“郡主原来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

“恩人?谁?小侯爷说自己吗?”苏木松开手。

沈行在啧了一声,颇为嫌弃地抚平袖上皱痕,“郡主以为呢?”

“那是我聪明,发现了你刻在圈椅上的提示,反应机灵,这才让傅凝露出真面目。”苏木理直气壮。

沈行在衣食住行讲究到令人发指,所用之物有一丝瑕疵便会扔弃,她坐下时摸到扶手上的划痕便觉蹊跷,细摸之下才发现刻的是“五云处”三字。趁翘腿之势装作无意往上看了一眼,轩窗处隐约得见几个人影。她常去五云处,自然清楚五云处能听见此处的声音。

“……”

他早该清楚和她讲理就是无理取闹。

“郡主言之有理,本侯这把椅子是前朝古物……”

苏木急匆匆地打断他的话,大拇指往上一竖,“小侯爷就是上饶第一大聪明!”

大聪明这词听着就不大聪明。

靖远侯无往不利,唯独在锦瑶郡主面前气死了也没法发脾气。

沈行在盯着她倔强竖起的大拇指,终是气馁,无奈道:“揉眼睛时不知道下手轻点?”

“得装成我哭了的样子才好。”苏木遮着眼睛闭目良久才算好受一点。她实在不会演戏,才出此下策。

“不必你为难自己,此事照样能成。”她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盈盈望着人要哭不哭时,像是受了滔天的委屈。这双眼睛适合笑如弯月,含不了一点泪光。

“揉个眼睛就是为难自己,你这也太瞧不起人了。”苏木觉着自己的能力深受打击。他们这般运筹帷幄的人是不是看谁都不能成事。

“司徒苏木,”沈行在咬着牙关,从齿缝中生生道,“在你眼里,本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行在按着扇骨的拇指用力得泛了白,梅骨一般的手指骨节分明,连手腕处的骨头都突出了一块。扇骨被紧攥,苏木的目光落在折扇上,那快要变形的扇骨仿佛就是她脖颈未来的下场。

摸着后颈,苏木正色道:“小侯爷风流倜傥,才智过人,尤其宽宏大量,平易近人,是世上一等一的美男子,溯古往后,举世无双!”

沈行在的心情肉眼可见的转晴。唇角弯了一瞬,又忽然僵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