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嫁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6(1 / 2)

瞎嫁 谢书枍 11948 字 2020-10-20

他伸手比了一个高度,笑的慈祥。

阮绵书笑了笑,看向俞氏的时候双眸清冷,声音温柔道:“大人,今日民妇要状告郡主四大罪状。”

程言不知怎的,听她这样说看了沈寂一眼,笑着摇摇头。

“好,你说。”

程言说完,阮绵书拉着沈寂,步履生风的走到满堂牌匾前面,回身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其一,郡主俞氏以权胁迫,谋图我婆母所留百亩良田,黄金千两,布铺粮铺十个,首饰绸缎成箱。同为沈家嫡子,要我夫妻二人净身出户,此为一罪。”

阮绵书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温柔,但没有一个人不重视,除了俞氏嗤之以鼻,“本郡主十里红妆,册宝无数,贪图你们三瓜两枣。”

“郡主奢侈,下家十余年出门金车,在府蜀锦蜀绣,嫁妆所剩多少,想必郡主心中有数。至于我所言,今日婆母在场,一对便知,两方嫁妆数额巨大,官府存案也一对便知。”

阮绵书松开沈寂,将杨羽舒扶上前,带着恭敬,“这是婆母,想必族中叔伯无人不识。”

杨羽舒微微一笑,不慌不乱的掏出一本册子,正是当年杨家所出嫁妆单子,足足有三根手指厚度,阮绵书亲自递给程言。

程言接过,翻开不动声色的阅览。

“其二,郡主俞氏身为人妻人母,沈家十几载,毒害驱逐沈寂,药迷控制主君,手段阴私不可谓不心狠手辣,此为二罪。”

外面的雨声如同刀子一样落在每个人的心上,俞氏拍案而起,怒目眈眈直朝阮绵书,“阮绵书,说我心狠手辣,你状告郡主婆母才是不仁不义,没有证据你拿什么勇气在这血口喷人。”

俞氏有些着急,张言阻止不过是心里发虚。沈寂明知如此却不舍阮绵书被人这般怒吼,伸手拉过阮绵书就要张口。

阮绵书轻轻一笑,阻止了沈寂。

“无事。”

旁人沈寂也许不会听,但阮绵书开口,沈寂收了脚,到底没有再松开阮绵书的手。

两个人并排站着,沈寂让人搬了三张凳子,扶着阮绵书坐下,他自己坐在阮绵书和杨羽舒的中间,以保护者的姿态凛然众人面前。

松柏抱着剑站在他后面,随时都是要出鞘的模样。

沈俞沉默着,似乎身心疲惫,抿唇不语,也阻止不了,他看到沈从兴摸着家主令坐着,心不在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最后,阮绵书开口,拉回众人思路。

“郡主要证据,我便给你证据。”

阮绵书转头,没了和沈寂的对视,整个人瞬间冷下来,“其三,华南郡主俞娇,利用职权,偷用宫廷禁香,控人心魂。派出大量皇家守卫,刺杀良民。此种做法,不配百姓供奉,此罪三。”

“郡主罪二所用之毒,之药。皆于罪三出自宫廷,若说证据,扬州大夫为沈家医治,病症源头一问便知。你多年运香记录自有身边红雪保管,刺杀证人自有嬷嬷为证,派出士兵存活者吴三今日在堂。”

“郡主,程大人若问,请问。”

阮绵书伸手,请俞氏和程言查证。

“阮绵书?”

俞氏大惊,惶恐的看着自人群中走出的吴嬷嬷红雪和吴三,高声大骂:“你们这群背主的东西,可是忘了我是谁?”

吴三扶着颤抖的吴嬷嬷,红雪不屑的开口,“您是郡主,高高在上的郡主,一句话可让人生,一句话可让人死的郡主。”

“你这贱婢,亏我往日好吃好喝的养着你。”

“是,您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奴婢。”

红雪悲戚的抬头,看着俞氏,“那是因为奴婢有用。”

当着众人的面,红雪撩起脸上半边头发,露出里面狰狞的面容,指着上座的俞氏道:“便是郡主,在我和红英无用的时候,最先丢弃了我们。红英剩最后一口气,只是碰脏了郡主的鞋子,郡主不救她,让她生生疼死。便是郡主,在我面容尽毁之后,压榨我最后的价值,让我嫁给一个生死不明的人,守望门寡。”

“郡主,我们曾为你出生入死,你却不给我们活路。”

“来人,给本郡主拖出去。”

俞氏抬手,一群欲冲进来侍卫被念云庄的侍从挡在外面,隔着雨幕那些侍卫和俞氏摇摇相视,神情麻木。

每个人都听到了红雪的话,心中难免震动。

他们效忠俞氏,俞氏的为人,他们知道。

确实如红雪所言。

“母亲不可。”沈俞开口阻止。

“郡主,稍慢。”程言看着吴三递上来的香料单子,也阻止着,看向俞氏的目光多有复杂。

他问吴嬷嬷,“下毒,刺杀可真是郡主所为?”

吴嬷嬷面色难看,仰头看着怒目而视的俞氏,垂眸点头,“是郡主所为。”

程言脸色大变,不善的看着俞氏。

俞氏闻言,瘫倒在后,目光呆滞的看着地上的人,一会哭一会笑,被沈俞强行按着才没有揭案而起。

三罪并发,俞氏大势已去,这种案件已然不是程言所能受理,他心中自知当今圣上生母死于禁香,对于宫廷密香深恶痛绝,郡主此番多半除了命,一无所有。

程言看着目光淡淡的阮绵书,想起了那日码头送别阮常江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目光。

一个历尽千帆,一个初出茅庐,骨子里面流着一样血。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狠。

他想说,不如这样算了,逼死俞氏对你们夫妻没有好处,是要背负骂名的。

可沈寂边上坐着,目光和他对上,程言一见沈寂这副表情,摇摇头,到底开不了这个口。

他其实是羡慕阮常江的,即便此番阮常江殒命,他的这个女婿也是扬州少有的厉害人物,只是……知道的人很少。

俞氏今日所受,不过是沈寂十几年黑暗的十之二三,除却生死沈寂也是深渊中爬出来的,满手鲜血。

众人面面相觑,阮绵书抬头看着程言,“其四,华南郡主同俞世子里应外合,在年前北方大旱大量收购粮铺存米,高价贩卖。难民北方无钱无米,无奈南下,围堵于江南之乡之郡,想必大人知道那段日子官府日日赈灾,无一日闭户。”

说着,阮绵书想起那段日子,阮常江天不亮出门,摸着黑回来,瘦的皮包骨还笑呵呵和她说着无碍,第二日依旧瞒着她出门。

“我父亲无奈,挪用贡米熬粥,收留难民在乡下安顿物桑。为贡米我阮家抄家,父亲罢官北上。这项罪,吴三知道所有细枝末节。”

阮常江是好官,为百姓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一张万民请愿书让他甘愿拼命。直到前些日子吴三来信坦白,阮绵书才知,父亲入京不是有罪,是御前告状。

俞氏扬州只手遮天,刺杀都做得出来,为揭穿京都俞世子罪行,阮常江只能以罪臣身份掩人耳目,入京。

此一去,路途遥远生死未卜。

当初让她来沈家,嫁于沈俞,不过是想借着沈俞的身份,想着自己一旦殒命或者落败,她可以以沈俞妻子的身份活着。

毕竟沈俞是俞世子的外甥。

想起过往所有,阮绵书心中恨不得亲手提剑砍了俞氏。

程言听闻,似乎并不意外,对阮绵书投以欣赏的目光,频频点头。

程言也曾参与贡米案,阮常江一人担了所有,他焦头烂额的事情,不料被阮常江的女儿从内宅入手,一刀见血。

阮绵书看了一眼沈寂,其中酸涩委屈,最终被沈寂扶着对上俞氏含恨的眸子。

“同享百姓供奉,有人为之拼命,有人为之舍命,你是郡主……又将民置于何地,将效忠朝廷的官,置于何地?”

“他日面圣,你如何对得起圣颜,如何对得起用血肉撑起你富贵尊荣的天下人。今日我告你四罪,为沈寂不公,为父亲不值,更为民请愿。”

“俞氏,你简直该死。”

说到最后,阮绵书几乎毫无顾忌,大声嘶喊。

喊过之后满堂寂寂,沈俞更是目瞪口呆。

“母亲……”您到底瞒我多少,沈俞苦笑着,身子摇摇欲坠。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沈寂亲自让人写了状纸,送到红雪吴三以及吴嬷嬷面前签字画押。

尘埃落定,俞氏失了魂一样坐着,身上象征郡主品阶的宫装成了讽刺,痴痴的哭笑着。

就是这时,阮绵书看到吴嬷嬷突然站起来,一头扎着撞向祠堂的柱子,随后听到一声闷响,沈寂急急的捂上阮绵书的眼睛,在她耳边轻声道:“无事,别看。”

阮绵书被遮在黑暗中,脑子里面满是最后一刻鲜血四溅的模样。

她想说,没怕。

再没有比他毒发吐血,遭遇刺杀的惊恐了,她早已不是当初被人护在身后的闺阁女子,总是被逼着面对善恶惩戒,习惯了。

可她没说,安静的靠在沈寂的怀中。

“郡主,老奴对住你,只是……放我儿……自由吧!老奴陪着……你。”

吴嬷嬷抓着吴三的衣裳,睁眼看着俞氏的方向,死不瞑目。

吴三大声叫着。

“啊啊啊——”

突然俞氏睁大眼,抓着满头青丝冲到雨中,惊恐尖叫着,凤钗自雨中落地,被泥水淹没践踏,沈俞跑着追出去。

紧绷了这几章,我需要在下一章放点糖。

第四十四章 收监(二更) 权力锋刃,……

阮绵书口诉四罪,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吴嬷嬷的血混着雨水被冲刷干净,隔着漫天的雨幕,吴三背着吴嬷嬷一步一步走出祠堂。

秋葵看了又看,最终撑着伞出去送母子二人。

阮绵书扒开沈寂的手,转过头盯着沈家的叔伯,这些受沈家恩惠,却总是坐享其成的人,整个人坐的笔直。

今日之后,阮绵书三个字在沈家,甚至在扬州,将无人不知。

只是她没有退路,也没人给她退路。

她与沈寂是被逼着走到今日的,因果轮回。

“事已毕,”阮绵书站起来,环视着所有人,笑道:“叔伯们,该起身走了。”

这话一出,沈寂辈分最高的一个堂伯起身,尴尬的要往外走,身后一群人跟着。

“只是叔伯们,记得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阮绵书站在他们身后,淡淡的看着点点雨滴汇成的瓢泼大雨,流言虽小,毁誉由人,便如同这雨一样。

“沈家百代农桑,自沈从兴与杨家联姻慢慢起色,十几年前你们也曾受杨家恩惠,领着九族一跃成为江南望族。权力锋刃,你们未有一人为沈寂母子挺身而出,沈寂也从来不曾要求你们。”

阮绵书讽刺的笑着,“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如今沈寂家不成家,凄苦半生,为了你们百年之后一份心安,望你们谨言慎行。”

“毕竟人在做,天在看。他们孤儿寡母不在乎争,不代表我可以忍气吞声,今日这般一闹,我也不在乎名扬万里,是吧!”

阮绵书笑着,看向叔伯们。

几个叔伯连声点头,表示心里清楚,连伞都等不及拿,三三两两搀扶着,跑进了夜幕雨中,消失在门口。

程言见人俱已离开,站起来转头看着阮绵书,和不知何时走到阮绵书边上的沈寂,最后捋着胡子朝两人朗声一笑。

“沈兄,郡主这边无论如何是要收监送往京中的。你们夫妻缘分如何分断,明日就要有个结论了。”

沈从兴行礼,余光看到被人护着离开的杨羽舒,痴笑一声,道:“有劳大人,明日恭候。”

程言听完,便也走了。

阮绵书拉着沈寂,扫向站在外面的几个侍卫,问:“方才,谁推的我夫君?”

侍卫面面相觑,没人回答。

阮绵书转头看向沈寂,沈寂一下子从阮绵书眼中看到了询问,甚至忘记了掩饰自己复明的真相,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是个带刀的侍卫,刀柄撞到我。”

阮绵书便看到外面领头的是个有官阶在身的侍卫,唯一佩戴金刀的人。

她拉着沈寂,沈寂给她撑着伞。

两个人直接朝外走,走到那个侍卫面前的时候,阮绵书伸手,朝着侍卫的脸猝不及防的一掌,抽的侍卫诧异的看着她。

沈寂也被吓了一跳,举着伞站着,心里好似开了一朵花,忍不住开心。

他今日方知,被人无条件的护着,是这样的满足和幸福。

伞骨上的雨水隔着一指的距离留下,晕染了阮绵书清冷的面庞,她看着这些侍卫,讽刺道:“宫廷守卫,千锤百炼,惊羽而不慌,会推攘之中中手误吗?”

“当时乱……”有人出言为侍卫长辩解。

“那是你们没本事。”

四周再无人开口,阮绵书忍不住笑了,只是那笑带着嘲讽,“你们欺他眼瞎,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心是个什么猪肝色。”

说完,阮绵书牵着沈寂扬长而去沈。

寂依着她的力道跟在后面,雨声在他眼前也如万树梨花,踩在两人前行的路上,长路芬芳。

沈寂被她牵着走在雨中,看着她衣袂翻飞,顿觉风光无限美好,他能看见了。

看见他的妻。

这样想着,沈寂眼前愈发清明,清晰的看着阮绵书侧脸的每一个表情,她脸上的轻松、孤寂、哀伤,甚至眼角欲落不落的泪水……

哭了。

沈寂大骇,伸手扯住她。

“阮绵书,”沈寂开口,低头看着她猩红的眼角,喉咙像是被什么堵到一般,便是这样她也忍着一路,一声不吭。

如今他是看见了,可要是看不见,他便永远也无法知道阮绵书在这样一个雨天,战胜所有人之后,一个人默默掉过眼泪。

他的手伸到她脸上,温柔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心疼道:“哭什么?”

阮绵书仰头,可怜又恋慕的看着他,最后展开一个难看又尴尬的笑脸,走近用小小的身躯搂着他,如同搂着这世间最为珍贵的宝贝,伸手在他背后拍着。

“沈寂。”

阮绵书张口,温柔又轻软,水一样滋润着干涸的心脏,“那么多人欺你辱你,但你莫要忘了。”

“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我以后会更加用心。”阮绵书笑着,“更加用心爱你护你,便是你散尽家财,一分不留的捐赠,我也跟着你。”

她明明赢了,胜利之后便是无限悲戚。所有人都若有若无的负着沈寂,她心疼沈寂,更心疼那个儿时一个人担起所有的沈寂。

“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阮绵书松开他,笑着挽着他的胳膊,心里总算熬过了低估的时候,“我会保护你的。”

“恩!”沈寂点头,把伞往她那边侧侧,自己半边身子淋在雨中。

“你看,我不傻,有些事只是我不愿意去想去做,今日我便做到了。”

沈寂不知想到什么,附和着她笑道:“是,不傻,方才也不是你搂着我哭的。”

“沈寂,”阮绵书不满的甩他,不过没有甩开,不满的嘟囔道:“我是为你哭的。”

“我知道。”

“往后,你不要忍气吞声,让人欺负了。”

沈寂看着她低头,声音也忍不住柔和下来,“恩,我也努力变的更好,起码我希望以后提剑而来的不是你为我,而是我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