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姣美如玉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0(1 / 2)

姣姣美如玉 陌风翎 11509 字 2020-10-25

但现实总是给他一巴掌,他独自一人,总是被商铺的老板又踢又拽,总没有蹲处。眼看着其他乞丐都有了铜钱可以买吃的,他却连讨要的碗都被砸碎。

那个女孩,就像是上天看他可怜降下的神女,给他普度圣光,赐予他新生。

尤为记得,女孩接过老板给她的纸袋子,她可爱的伸出手指头数了数,其实包子也不多,就两个,她却数了半天,嘴里只说出‘啊’‘啊’的音节。

魏尧便知道了,女孩还不会说话。

她递包子时,很开心,眼睛弯了一条弧度,已经看不见她漆黑明亮的瞳孔。也许是她的开心渗透力很强,从明白事理开始就从未展颜的他,第一次对着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笑了,是那种很诚挚的笑。

两个小孩子并肩坐在街头石砖上面,一口皆一口的吃着那并不精致还有点噎人的包子。纵使这么多年以来,魏尧吃过很多的山珍海味,每一样皆是名厨之作,可在他心中却永远比不上那一个包子。

后来,被追杀得走投无路之时,他不希望女孩忘了他,所以告诉了她名字,却不是他自己的名字,是同在济慈院的好兄弟的名字,叫——宋易。

若是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女孩自己的真实名字,他只会说——

因为真名太粗鄙了,会侮辱了她这样的纯洁。

身在济慈院,无来时身,走时也无归处。总归是个没人要遭上天摈弃的孩子,济慈院的老人们,就给他起了名,为——阿奴。

阿奴,阿奴。

带了一个奴字,标记他遭人唾弃的身份。

俗言说,谁家的孩子,只要名字中带了一个‘奴’,那就是终身只为奴籍,是为人下之人,永生永世是抬不起头来。

他怎么能让这样一个名字去污了她?

千丝百转之间,女孩从她身侧粉粉嫩嫩的小包里掏出一个物什,圆形且花纹简洁的玉佩,左上角有一个太阳,右下角是一轮弯月亮,只可惜纹路有些不平整,倒显得这上好玉佩有些粗糙。

女孩用她那软糯的小手,轻轻在玉佩中间扳了一下,一块圆形玉佩就自中间切口圆滑的裂开,变成了两块玉佩。分开的玉佩,和太极八卦中的两仪一般。

这么好的玉佩,她也毫不吝惜。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把一半给了刚认识不久的人,甚至还希望他不要犹豫的手下。

可惜时间来不及了,女孩没能和他表达这玉佩的含义,但魏尧却是如命的护着,一直护着,知道现在,每天都在他怀里揣着。

——

魏尧从李苑手里拿过,抚摸着那上面的纹路。

女孩拿着的是带有弯月的那一半,而他持有的则是那一轮太阳。其实魏尧时常觉得,他应该是那弯月,而女孩才是天空中最炽烈的温暖。

又从怀里紧贴心脏的地方,魏尧拿出属于自己的那一块玉佩,手指颤抖的厉害,都拿不稳了。身旁的白参小心上前,轻声说:“公子,我来帮你?”

魏尧一个侧身,让开了他伸来的手,如视诊宝的拿着手里的玉佩,“不必,我自己来。”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既希望这两块玉佩能整合,又不希望能完全整合。他怕他这么多年以来的坚守都变成一滩泡影,他怕他真的认错人了。

可谓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两块玉佩完完整整的贴合在一起,打碎了他近乎十一年的执念。

他执着于娶的人,其实不是他口口声声说的娉儿,而是这个本和她有婚约,却被自己一手毁了的人,那个叫楚仟泠处于他心间儿上的女子。

——

见着魏尧一点一点沉浸在自我怀疑之中,李苑眼里露出得逞的笑意。

她李苑是什么人呐?

虽然家世不敌楚仟泠的好,却也是数一数二的贵族。她自小看上的人,怎么能仅仅因为楚仟泠的所谓从前而夺走?

宋易的人是她的,心也只会是她的。

魏尧的双目仿佛失去了色彩,空洞无神。当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信仰失去,他的世界就变成的一片空白,迷茫不知所措。

在魏尧被接进丞相府时,白参便被分配到他身边陪侍,读书练剑样样都陪着。他知道自家公子对当初的那个承诺有多么的偏执及疯狂。

知道左娉可能是那个女孩,公子为了能和她一起,即使多么的不喜欢丞相大人,都屈下双膝跪在丞相面前去求了。后来不知多少家的姑娘都艳羡左姑娘,做了不少陷害的事,以及一些不雅的谣言,公子都不管那些事情有几分真几分假,无条件的相信左姑娘。即便到了后来,夫人被左娉谋害时,公子都忍下了心中那一万分的深痛,在皇帝面前力保下了左姑娘的命。

夫人是丞相府里唯一对公子好的人,她没了公子怎么会不伤心?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啊!可是公子没有办法在众多议论之下让左小姐去死,他宁可背负所有的骂名,忍着杀母之痛把左姑娘带回去了。

现在要让公子接受,他此前十一年的所有作为都用错了人,而真正应该被他那样呵护备至的人在此时却在承受失父丧母之痛,这怎么可能?

白参纵然知道所有的因果,却也无从去安慰。

他还记得,那时年幼的公子,每天都将放在胸口的玉佩拿出来擦拭一遍,生怕蒙了灰。也曾问过,左姑娘说玉佩丢了,怎么还认定她就是那个女孩?

魏尧那时说,那女孩锁骨下一寸的地方有一片红色胎记,逃亡时女孩衣服松散的时候看见的。

左娉好巧不巧有那么一块胎记,魏尧也就对此深信不疑。

事实证明,魏尧此前终究是执念过于深重了。

——

一时无言,这寝宫本就宽阔,此刻没有任何声音就像一件闯了鬼的屋子,阴森瘆人。

进来通报的士兵,站在门前,进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尴尬的站在那。

还是白参发现他,让他进来。

白参:“什么事?”

恍惚中魏尧从深深迷惘中回神,认出来人是先前见到的那个士兵,心中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宫中来报,东宫呈放棺椁的主殿起了大火,‘李三小姐’进去之后至今一直未出来,来人说,恐是凶多吉少。”士兵一五一十的将宫中前来汇报的都说与魏尧。

“什么?”

魏尧觉得他的耳朵出了问题,耳边一直嗡嗡作响,唇瓣动了动,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听清自己说了什么。

士兵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魏尧那深含悲戚的眼睛。

李苑刚还带着胜利的表情变得不受控制,勾起的唇角慢慢变淡,眼神也逐渐变得难以置信。

魏尧转过头来,对着她的眼睛,“你满意了吗?”语调没有一点波动,呈一条直线。似乎在控诉,又似乎只是无所谓的问句。

“我……”

李苑紧抿着唇,她想说:她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她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她只是想让楚仟泠得到一点点惩罚,让她体会这些年她求而不得的滋味。

只是她未曾料到,这个惩罚会这么大。明明那个宦人告诉她,只是会让楚仟泠留在宫里一段时间,不会太久。怎么会变成这样?

眼睛不停的转动,看着魏尧她的手足无措愈发明显。

魏尧没有给她机会说话,转身利落且急促的走了出去。

“白参,备马,快!”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啦~

第53章

九月天虽不寒, 却是干燥极了。

想楚仟泠这样,每日都要用鲜花鲜奶净脸一次的人,脸上都不可抑制的掀起了干皮。才一会儿不喝水, 嘴唇上也起了一层裂纹。

向来注重这些的她, 此时此刻却无暇顾及,一双眼睛只映的下眼前并列的两个棺椁。

纤长青葱的手指轻轻抚上棺盖。

这里面躺着的是她的爹爹和娘亲, 楚仟泠想。

棺盖上已经定了棺钉,纵使楚仟泠想要推开望一眼他们最后的样子都是不能的。

突然间想起, 即将大婚时, 太子妃还拉着她的手一顿唠叨,说着说着还哭了, 真是一个老大的人了还哭。

纵然心里嫌弃,楚仟泠也和太子妃一样,不舍。

一旦出嫁,就如老话说的一样, 是泼出去的水,要管理后宅, 就不能常回去看望他们。

太子在皇帝身边侍疾,得闲时也将她招去正暄殿下下棋, 谈谈心。这是第一次, 楚仟泠觉得太子的话比平常多了些。

那日天色正好,他们父女二人,一人一盏茶端着, 站在千级阶梯之上。看那天空中的云卷云舒,顿时觉得心情畅快无比,两人同时呼出一口长气,自皇帝中毒之后, 积压在心底的污浊之气在此时吐尽。

太子高台茶盏,似乎在敬天上的神明,没有转头直视前方的对女儿说:“姣姣,出嫁以后万事以自己平安为重,知道吗?即使出了不能解决的事,就来找爹爹,我们这些亲人都是你的后盾。”

楚仟泠抿着唇,杯盏中热气升腾,蕴湿了她的双眼。

——

彼时她是楚国公主,身后有无上权力为她庇佑,为她保驾护航。此时她虽还是公主,只是这公主的名号成为了一种讽刺。

“明明说好的,要看着姣姣出嫁的,你们怎么能食言呢?人不能言而无信,这是你们从小就教育我的,怎么你们反而做不到呢?”

楚仟泠抚摸棺盖上的金纹,不知是哪里有些锋利,她的手中出现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赤红的血顺着她抚摸的地方形成一条血路。

一旁的宫女见着血渍,恐她生出不敬之意,忙上前阻拦道:“李三小姐,两位殿下的棺椁不允如此触碰,您还是快快到蒲团前祭拜吧。”

一声‘李三小姐’,楚仟泠才猛然想起,她现在还顶着李苑的身份,不可做出逾越之举。

还没等她擦了眼角的泪,绕到灵牌前,这正殿便来了些不速之客。

“无妨,殿下是为子女,多思偎父母也是应当的。”

见此来人,那宫女惶恐的屈膝跪下,似是见了什么凶神恶煞的东西,“参见丞相大人,大人安!”

见了他们,楚仟泠没有丝毫意外,先前碰见司左之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这身份很快就会被识破。司左是什么人呐?他的精明程度,是所有人无法企及的,既然之前他说看着眼熟,就不会觉得是自己认错了人。

“没有眼力见的东西,连汝阳公主都没认出来!”魏棕身后跟着进来的司左摇着扇柄,带着无尽寒意,“来人,把这个不知趣的,拖出去。”

宫女惶恐抬起头,眼里映着两个着华服的高大的身影,抵达脑海深处,这两个人就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恐怖异兽。看司左那寒光乍现的眼眸,他虽未说处以的惩罚是什么,宫女却知,她这条贱命也就折在这个人的一句话里了。

“这宫女做左过是没有丞相和司左大人眼力好些,两位大人何苦如此重罚?”楚仟泠蹙着眉头,她人前形象总是爱罚人,本质上还是不喜欢这般因一点不大不小的事情而去滥杀。

“殿下都发话了,臣也不好拂了您的面子不是,就饶她一条贱命。”魏棕无所谓的笑笑,对从门外进来的侍卫摆手,放下了刚刚拉起的宫女。

“丞相大人的这声殿下,我可承受不起。”楚仟泠侧过身,不想去看魏棕那泛着奸戾与猥琐的老脸,语气中也毫不掩饰的厌恶,“而且,听了恶心。”

摇扇的手停顿在那,司左眯起眼睛,杀意不掩,“汝阳,你太放肆了!”

“怎么?你们夺了我的家,灭了我楚家的国,现在还不许我这个人说话?”楚仟泠梗着脖颈,司左犹如一尊杀神,冷意四溅,冻得她有些瑟缩,却还是强撑着抵了回去。

魏棕好歹也是个活了四十多年的人了,说起来他都算是个老人了,又岂会去和一个孩子计较。对着自家孩子一般,魏棕无奈的笑了笑,看了一眼令牌前的蒲团,又看了一眼令牌之上注金的名字,似乎有些刺眼,他很快便撇开了。

“还要祭拜父母吧?臣便不打扰殿下了,殿下请自便。”魏棕礼贤拂袖,而后也如其言护手离开了东宫正殿。这一来一去都平淡无奇,仿佛他真的只是前来看一下,没有别的想法。

司左没有跟着离去。

当魏棕的衣摆消失在墙尾时,司左执起手中的扇子紧紧压在她最脆弱的脖颈,窒息感如潮水侵袭,楚仟泠想要挣脱,可身后靠在棺椁之上无处可去,而且司左也不知在她身上点了什么穴位,待她反应过来,已是全身不能动弹。

司左对她似乎非常嫌恶,一切准备好,司左敛起了身上所有的寒意,用衣袖包裹住双指,将她的下颌太高与自己的眼睛平视,“殿下这张脸蛋是多么好看啊!连我这种不喜欢女人的人看了都会有一瞬的心动。难怪尧儿会被你迷得晕头转向,早知会如此,那一夜,我就应该将你杀了,不留任何后患!那时怪我年轻气盛一时心软,如今不会了。汝阳公主,你今天必须死在这儿。其实呢,和自己的亲人死在一起也还是一个好归宿。”

他一面说着,手上的动作也不闲着,将柱子一样的楚仟泠搬到蒲团前,脚尖在她的膝弯处一踢,整个人就跪倒在那儿。

“当然,你也不用有人会及时出现来救你的想法。这一次,没有人。一个都不会有。一刻钟之后,这件正殿就会由内而外的燃起烈火,届时会有人到你公主府传信给尧儿,以他对你的心,会马不停蹄的赶往东宫。他离开了,一直守在公主府之外的没有魏尧经手的黄丞卫便会奉命闯入你的府邸。而你那侥幸逃脱的三哥,也会下去陪你。”

起身之前,司左再一次观赏了她的容颜,其实细细说来,楚仟泠的脸并不算是绝美,只是比起其他的女子而言,更为耐看且舒心而已。可惜了,他原本一直看中的魏尧,就这么栽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尧儿以为,他渗透在黄丞卫的那一点点力量,就能保住你保住你所想保住的人,何其可笑!他的父亲又岂会察觉不到他的心思,早已在海中撒下巨网。如今,就只待收网了。”

他的声音随着远去的步伐,一点点淡去。

临了临了,楚仟泠还听见他说了一句——

“对了,李苑也是鄙人手底下的人。”

这无疑击溃了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连李苑都是他们的人,那她身边又有几人是真心?恐是只有阿庸阿花两姐妹了,除此以外都没多的。

——

确如司左所言,原先跪在那的宫女起身时带倒身后的灯台,身上沾染了灯油,火星沾染到她身上,一瞬间便烧成了一个火人。

烈火灼心之痛,惹得宫女止不住的在地面翻滚,一连串带倒后面诸多的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