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邵景珩背身,声音略沉闷:我知霍兰昆非良善之辈,也非奢望吾不插手北边事,便可息事宁人,只不过与其冒此一险,何不坐山观虎斗?即便霍阑显落败,然猷国不满霍兰昆者大有人在,恐是他未尝挑起与我的干戈,倒是内讧先起,如此,孰说我不能渔翁得利?

如此轻描淡写,却皆是一厢慰己之臆测为自开脱寻来的藉口!

穆昀祈情急:霍兰昆十万大军在手,纵观整个猷国,除却霍阑显,能与之正面抗衡者还有几人?你此想全是一阵眩晕感袭来,话语戞断。匆促扶着案几坐回,不过好在此回并不似前番发作那般心悸惊汗,只是晕眩虚软,颇感困顿而已。

正定神,肩上一重,转了轻柔的语声响在耳侧:莫慌,此是药效发作之故,此药无害,只服后会觉困顿,歇息一阵便好。

听这声音,穆昀祈莫名竟觉心安,当下眼皮甚重,却也无意强撑,只任意识悬浮,恍惚中似觉身子一轻,少顷,后背便贴上了软柔的床榻。

隐觉那人要抽身,心头的执念令穆昀祈心头一紧,睁眼攥住彼者手腕。好容易目光聚焦,对上那双透着温存意的深色眸子。

怎了?一手探来轻抚他鬓角,对面人音色极尽和悦:我就在此,你安心歇息。

心又放下几寸,穆昀祈闭目,一字一顿:出兵!

入耳一声似有还无的叹息:容我一忖。

抓着彼者的手缓缓松落,即被伸来的另一手化掌包裹,放回被中小心摩挲。

难抵倦意,穆昀祈仅存不多的几丝意识也渐抽离,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醒来已天明。室内悄寂,不见人影,但卧榻上尚还凌乱的被褥却明告他彼者昨夜,确曾在此伴护。

接下几日,穆昀祈多时皆在昏沉中度过早晚两回药,清早昏沉至午后,整日间,实则清醒也就那几个时辰。寻常多是,起身不久,天色已暮!遂三五日间,虽是桎梏在这小院中,却也谈不上无趣,毕竟醒着那两个时辰,并不乏消遣:斗鹅博弈,那人尽量陪伴在侧,否则,吕崇宁伤势无碍,偶也得许前来,相伴娱乐。而经几日用药,穆昀祈心悸惊汗的病征倒也未再现,可见,此药对清除当日唐黛云那盏药茶的余毒,委实有效。

俗言道,人无远虑,必存近忧,世上总无齐美之事!穆昀祈身上的余毒是渐清,然忧虑无论远近,皆还难少。远的不必说:邵景珩至下对出兵一事避而不提,药人一案亦无进展;说近,李通李巧儿皆不见踪迹,荀渺生死不知!而除此,细微的烦扰也不少,日日服药算一桩,另则

你拦我作甚?昨日说不可带剑,我当下带剑了?还是提刀了?吕崇宁的声音破门闯入。

才抚上琴弦的手一顿,穆昀祈苦笑:又来了!

郎君未醒,不可搅扰。另一人的声音,沉稳不容质疑。

平日郎君未初便醒,此刻已近未正,你未尝入内一探,都不知郎君是否须人伺候,便自断言,岂非渎职?吕崇宁据理力争。

一刻钟前我家相公才走,未说郎君已醒,你且等着。人声依旧冷漠。

你说等就等,凭甚?吕崇宁恼羞。

此地不可喧哗,你再明知故犯,我便要将你请出去了!即便威胁,那人话音也无起伏。

曾无化!吕崇宁直呼其名,不过声音着实低下几寸。

这般下去,恐是远处兵事未起,这院墙之内,一场干戈已然触发!暗下一叹,穆昀祈起身向外,拉开房门。

郎君!吕崇宁面红。

与之对峙者转身俯首:无化失职,令闲人惊扰郎君,请郎君责罚!

你吕崇宁咬牙。

好了。穆昀祈以眼神制止忿忿不甘之人,转向那面无波澜者:此不怪你,是崇宁莽撞。

彼者深一揖,未再出言。

穆昀祈转身,吕崇宁会意尾随进门。

听身后屋门关闭,穆昀祈即露不悦:君子以德服人,次之以理,再不济,也当举止循礼,何以似个莽夫般喧哗启衅,成何体统?

我吕崇宁几分委屈:臣有错!然这曾无化明明就是仗势欺人,我乃郎君近卫,且非第一日前来,他却屡屡寻由阻我,难保不是有所图谋。

穆昀祈睥睨他一眼:就算这般,又如何?

这吕崇宁哑然。半晌,默默垂眸:臣记下了,但只这曾无化不怀恶意,初衷是好,今后我自让他三分。

他何来的恶意?穆昀祈啼笑皆非。抚上额角:罢了,你只记住,每日前来,莫要无端启衅,这曾无化乍看刻板似块沉木,实则却极通透,并非好惹,否则也不能深得其主信任。你与他相争,占不得上风,还是量力为好,莫要自取其辱。

是。对面人悻悻。

穆昀祈踱前坐下,即转正色:这两日我让你留意内外动向,可有所得?

眸光一亮,彼者跨前两步,声音极轻,却清晰:臣,找到李巧儿了!一面自袖中摸出一纸团,展开小心呈上。

残破的黄纸上歪歪扭扭几字:黄昏,清风酒店前。字迹模糊,似是情急下写就。

我已打听过,吕崇宁话音透几分自得:清风酒店乃一小脚店,地处偏僻。

你答应前往与之相见?穆昀祈蹙眉:为何不当时便将她带回?

吕崇宁露难:我本想将她带回,然她似乎不愿。挠挠头:彼时我徘徊在登仙楼附近,身侧尚有他人,她乔装作乞儿随我走出颇长一段路,装作讨钱拉住我将这纸团塞来。抬头:不过这也难怪,遭遇前番变故,她如今自成惊弓之鸟。

轻叹一气,穆昀祈转过话锋:今日除此,可有探听到其他?

侍立者摇头,有些无奈:探子们已乔装在登仙楼与李通家宅周边潜伏多日,可惜一无所获,看来李通与那干人并不会存此侥幸,应是另有安妥处落脚。

荀渺呢?明知无望,穆昀祈仍不吝多问这一句。

无消息。言者沮丧。

穆昀祈轻锁眉头。

少顷。

吕崇宁小心:则郎君看,今晚我是否

穆昀祈颔首:你自然要去,但须带人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