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你心意已定,何须问我?话是这般,郭偕音中的讽意却是故作:自也心知,凭他区区禁军都虞候的名号,霍阑愍还未必放在眼中,相较下,邵景珩不仅官高数级,在这北地也算威名赫赫,遂那胡人不定舍与他几分薄面。

事既说定,马车也已驻停。

二人下车至营前,报上名姓即被吩咐原地待候。隔了良久,才来一自称参军之人,道是主帅出营巡视,二人有何事可与他言来。

看来这便是霍阑愍能施与他二人最大的情面了。无心也无余地计较,邵景珩只得听受之。当下开门见山,直问穆昀祈下落。

孰料那参军闻言竟一脸错愕:相公是说那日您带来的小郎?得到肯定答复,愈发诧异:他不是已去往蓉荫镇与汝等会和了么?

什么?对视一眼,邵景珩和郭偕不约而同变色。

郭偕难为置信:你说其人已离开此处?

见之点头,邵景珩追问:他是何时离开的,有孰人相伴?

参军道:他伤势不重,用了两日药已见好,一早要走,吾等便未阻拦,由他独自离去。

一早邵景珩捏拳:然蓉荫镇距此不过十里地,他又是骑马前往,怎会历经大半日未抵?

参军为难:这吾便不知了。面色渐凝:不至是半途遇何不测罢?言落见那二人面色皆白,似突闻降灾一般,才意识到自已将话说重,忙急亡羊补牢:这般,我即刻令人往沿途找寻,相公还请回军司待候消息。

凝眉似失神,邵景珩一言不发。

郭偕强自镇定:那便快去找!须知吾等本应遵守与猷主之约,今日赶到长春镇会和使团南归,孰知当下却出这等意外,耽误了行程,汝主追究下,孰人都难担待!

这参军一怔,竟脱口:这般,若相公已无大碍,不妨先行启程赶往长春镇,吾等一旦寻到人,即刻与您送来!

你说什么?沉默一阵之人开口,竟是戾气毕露,你不问身份来历,也不与我知会,便由一伤重之人独自犯险,当下却还作无事催我离去,是何用心?显已将来时在车中的允诺忘得一干二净。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怒失心智之人拉出军营,郭偕附耳与之轻言一句,即看其人面色轻动,继而稍静,便趁隙将之推入马车,即令驶离。回到军司,郭偕叫出吕崇宁与曾无化,四人一路驾车往镇外赶去,至旷野不见人迹处才驻停。

你方才说此事有诈,是何意?低头扶额之人闷声发问。

目光扫过曾、吕二人,郭偕淡然:汝等将方才在军司告知我之言,再道一遍。

吕崇宁从命:吾等发现有兵丁在各处药铺采买上等红参,听闻是军中所需。

闻音触动,邵景珩抬头。

那是何时之事?郭偕继问。

今日午后!曾无化斩钉截铁。

午后?邵景珩一震:然那参军说言出一半,又陷遐思。

这便是我说此事蹊跷的缘故。郭偕眯目:官家治伤需用上等红参,霍阑愍的属下在镇上采买此药,且还指定须上品,难道仅是巧合?眸子轻转:且说那参军道官家一早已离开军营,若这般,他何故事后还四处寻药?顿了顿,我问过正觉道人,官家的伤不轻,绝非一两日可复原,更无可能此刻策马出行!

邵景珩焦色复显:他若未离开军营,则那参军编造故事欺瞒吾等,目的何在?

片晌静寂。

不至是吕崇宁半吞半吐:霍阑愍已察知官家身份,因此有所图谋罢?

霍阑愍只一介亲王,若无旨意,他怎敢擅自为此?曾无化话外有音。

但若有旨意,他也无须偷偷摸摸,但将吾一干人悉数拿下即可,又何须费力遮掩?郭偕摇头,且看他急于打发吾等上路,此举大有息事宁人之嫌啊!

那你之意是?邵景珩目光深沉。

郭偕蹙眉:难为断言,但无论如何,皆非好事,最坏的境况,恐是霍阑愍自藏心机,与霍阑显背向而驰。

若这般,吾等该当如何?邵景珩面色冷固。

有两法!郭偕显已思量过:第一,原地待候,使者已去,霍阑显若是愿来,则这两日内可抵,彼时我以霍兰昆为筹码,迫使霍阑显惩治霍阑愍,救出官家;第二,吾等继续追查,寻出官家下落,再设法营救。

片刻斟酌,邵景珩定下决心:霍阑显来是不来尚还未知,即便其来,但此情此境,霍阑愍掌十万大军在手,霍阑显欲助吾等恐也有心无力!所谓求人不如求己,此事,看来还须吾等自做筹谋。应对强敌,唯有智取!且说无论作何后计,眼下之急,乃是查清官家下落。

郭偕赞同,只存一忧:万一官家还被他藏在军营,吾等要入内找寻十足不易,此事恐须从长计议。

或也未必。曾无化一沉吟,道出所想:今日吾向镇上百姓打听得知,霍阑愍在此尚有一座府邸,若消息是实,则想他或非长时逗留军中,吾等只需耐心守候,待他回府不加防备时将之拿下,令之听从吾等号令便可!

如是说郭偕眸光一亮:若消息无误,此倒实为上策!

既众人于此皆无异议,邵景珩便就下令:无化,崇宁,你二人回到镇上,即刻去打听那宅邸所在,不得耽误!

日将西沉,四人驱车归返,一路无话。才抵军司,便见侍卫匆匆迎来,道是霍阑愍派了使者来,称有急讯相告。

入内见到使者,却是先前那监军。看其面色凝重,邵景珩心头一紧。

作过礼,那猷人欲言不言,沉吟间,却由随从手中接过一团破败之物呈上。

乍觉眼熟,邵景珩忙是接过,细细瞧看后,面色乍白:此是

监军露苦:正是那位小郎走时所披的裘袍!

倒吸一口凉气,邵景珩勉力站稳,逼视其人:怎会破败至此?且还攥紧手中之物:染血!

这被问者摇头一叹:此物是派去寻人的将士在荒野上拾得的,只此一件衣裳,已然四分五裂,似是移开目光,声亦小去:被野狼撕咬过

野狼!

邵景珩似觉脑中与眼前一般,乍腾出一片茫白,继便不知所谓了。

第37章

苍穹暗幕, 星垂平野。

静守着火堆,郭偕目不转睛盯着架上那几只已将转成金黄色的野兔。

外间是马蹄声么?对坐之人忽开口。

郭偕竖耳:北风肆虐,呼啸不止, 似随时会撼动这狭小暗阒的毡房。除此,并无一丝声响。

是风声。言语间,自一侧的锅中舀出半碗热水,水开了,饮些罢。

接过水碗至于一侧凉着, 邵景珩空洞的目光终是在彼者身上停了停:霍阑愍果真会信, 吾等已连夜奔赴长春镇了么?

郭偕转着兔子:吾等与猷主有约,霍阑愍无由生疑。且说此本就是他编造那些故事的初衷, 如今遂愿, 岂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