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我有婚书。

什么?

薛灵渺脸颊浮现一抹红晕,对待未婚妻和对待陌生人当然不一样,方才那番话已经耗费了许多勇气,她将全部身家交过去,小声道:婚书,你自己看呀。

婚书?!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苏玙一脸懵:你能把话说清楚吗?

就是就是你我的婚书啊,上面有我们的生辰八字,还有双方爹娘按的手印。

苏薛两家指腹为婚,从我识文习字那天起,苏伯伯始终和我家维持着书信往来,直到前几年断了消息,爹爹又病重来之前家里遭了窃贼,信不翼而飞,庆幸婚书无碍。

听起来有鼻子有眼,苏玙拎着包袱犹豫要不要打开。女孩子出门在外包裹里定然装有私密衣物,可对方都不介意,她别扭什么?再说了,她只是翻翻,绝不乱看。

那我打开喽?

她问得煞有介事,薛灵渺羞怯地背过身。似是为了缓解扑通扑通的心跳,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从江南到秀水城,我走了十个月零十八天,也想过你会不认我,但我还是来了。我们我们是父母之命,婚书为证,是官府承认的合法妻妻,阿玙,我能喊你阿玙吗?你不会赶我走,对吧?

啊?什么?哦哦,对,对。苏玙手忙脚乱地将鲜亮绣着小锦鲤的肚兜塞回去:那个那个婚书在哪里呀,我没找到。

她声音听起来怪异,薛灵渺顾不得多想,紧张道:怎么会?明明有呀。你再你再找找?

好好好,我再找找。苏玙长舒一口气。确切来说她还没开始找,要怪就怪小锦鲤肚兜太可爱了,赶明她也绣一个。

不费吹灰之力翻出一卷裱好的卷轴,她心里一咯噔:不会吧?不会真有那劳什子婚书吧!

找到了吗?她迟迟不吱声,少女掌心生出汗:阿玙,你在做什么?

婚姻大事马上就要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苏玙不甘心,她愤愤地展开卷轴,而后目瞪口呆,在反应过来看到了什么,小脸爆红!

这这就是你说的婚书?她或许该庆幸周遭除了她们没有别人,若不然屋檐下避雨还要明晃晃拿着春.宫图,她脸皮似乎还没那么厚。

不知内情的少女露出浅淡笑容: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不。这很妥。苏玙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少女看不见,所以她该怎么委婉解释,这不是婚书,而是露.骨淫.乱不干不净的春.宫?

想着从见面她就宝贝护着怀里的包袱,苏玙胸口发闷,假使婚约是真的,那诚然是有人故意施为了。原因很简单,无非欺负孤女眼盲。

阿玙,你不说话,是在想什么?

我苏玙丧丧地叹息一声,将那烫手的春宫重新放回包袱,切切嘱咐:收好了,不要给外人看。

嗯,知道了。看不到她脸,猜不到她看到婚书的表情,薛灵渺心乱如麻:不要给别人看,是不想被人知道有我这么个未婚妻么?

啊?这这你要我怎么答?她压根没看到婚书,她看的是女子赤.身.交缠的春.宫!回想看到的画面,苏玙感觉眼睛都要瞎了。不忍告知她实情,烦躁地揉着眉心:好了好了,你安静会。

好。少女乖乖巧巧站在檐下,对当前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阿玙没有赶她走,这比她设想的好多了。

整理好乱糟糟的心情,眼看要到中饭时间,苏玙后悔惹上这个麻烦,却也委实做不到挥袖离去。

她盯着少女侧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她频频心软,心软地不像自己的因由:别的不说,小姑娘长得太惹人怜惜了,文文静静的,看着就想喂饱她。

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我?我还能忍。阿玙饿了我可以请你。

你请我?苏玙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

卖货郎特意赶在下雨天售卖油纸伞,见了在檐下避雨的两人不用喊就小跑过来。买了把七十二骨节的大伞,苏玙回头看她:跟上。

少女抱着包袱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耳垂微微泛红:如果感觉没出错的话,阿玙是盯着她看了很久吧?

不动声色地捋了捋耳边长发,手不经意碰到眼前白纱,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摇摆不定:她会喜欢吗?

柳下初逢的小插曲,看得出来苏玙确实爱玩,但知道了她们的婚约关系,也会关心她饿不饿,不再轻浮地戏弄她,远没有苏伯伯信里说得那么糟。

人无完人,薛灵渺很早便懂了这道理。只要阿玙不离不弃,她肯定加倍对她好。

想什么呢?苏玙不满地扶稳她胳膊,领着人绕过前面的水洼。

啊?给你添麻烦了吗?

算不上麻烦。苏玙笑她:你如果一直陷在这样迷幻的状态,我都要怀疑你是怎么从江南走来边城的了。她顿了顿,出声妥协:前路不平,挽着我的手吧。

我可以吗?

随便你。

这人是她的未婚妻呀。想通其中的关节,薛灵渺快速将竹杖换到左手,右手挽过她臂弯,回想爹爹去后她艰难地在黑暗里瑀瑀独行,她天真地笑了笑:阿玙,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会接纳我吗?

她每说一个字苏玙都痛悔一分,眉毛纠结地皱起,天知道她为什么要理会这个大.麻烦,好好的做纨绔难道不快活吗?

问出的话没有得到答复,少女矜持地挽着她,暗暗在心里打气:没关系,她有的是耐心。

笑容收进眼底,苏玙内心感叹这人太容易满足了,小心翼翼避免了不必要的亲密,闻到散在风雨的淡淡花香,她摇摇头,甚为苦恼:该怎么做才好呢?

酒楼,二层楼雅致的包厢。飘香的饭菜呈上来,她将筷子递到少女掌心,不放心道:一个人用饭,没问题吧?

没问题!她答得又急又快,一下子失了稳重,意识到这点羞愧地低下头:我是说,你不用为我操心太多,我已经习惯了。

她动不动就低头,实在和苏玙自信张扬的人生信条不符,眉峰微蹙:抬起头来。

啊?少女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在的方向:怎么了?

苏玙无所谓地端起小瓷碗:没怎么。我是说,你挺胸抬头的样子真好看。

意想不到的夸奖砸到头上,薛灵渺下意识挺直身子,端正在饭桌前,她心思比常人敏锐,联想到之前的表现,一下子懂了她话里的深意:我知道了。

十几年来隐藏在骨子里的卑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苏玙不过随口一提,而后专心用饭。

薛灵渺饭量浅,吃饱后安安静静等在一旁。听到落筷声,她摸出钱袋,喊来小二结清银两,花了钱她也开心:这是我第一次请人吃饭,还是请的你,感觉很奇妙。

她的笑容过于干净纯真,看着她,苏玙竟不知如何是好:是分道扬镳狠心把人抛下,还是作死地领进家门,做好饭桌上添一副碗筷的准备?

想想就烦。她头疼地敲了敲脑壳。薛灵渺顾自沉浸在初次请客吃饭的愉悦体验:对了阿玙,忘记问你,你还喜欢弹琴吗?

弹琴?那是几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