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顾怀曲在山海极巅长大,自幼知晓自己的身世,知晓自己与人不同,更知晓自己背负为何、生而为何。

而身边的人无不关心他,敬重他,将他这个仙主血脉奉若珍宝。

他从来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不像郁承期。

说是与生俱来的重任,却像天上砸下来的一样,骤然降临的身世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血淋淋的告诉他,他不配。

仙魔两道如隔山。

他和顾怀曲之间亦是。

顾怀曲要除魔卫道,而他是魔,顾怀曲要胸怀天下,而他只为利己。

沟壑如天堑岂能平呢?

山林荒野中,郁承期正倚着树偷懒,思绪飘忽得很远,不远处,顾怀曲忽然将掌心的罗盘一收,四周阵光渐渐暗下去,如雾逸散。

他凤眸沉冷,谨慎盯着远方某一处,冷声道:去将他们三个叫回来。

前方有异。

第44章 师尊为什么(三更)

顾怀曲在不远处的断崖下发现了一座山洞,走入洞口,便可见石壁上刻着的文字。

此地封禁多年,自然不可能有人进入,这些文字无疑在仙魔大战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假若洞中的玄机没有被毁,他们想必会有不小的发现。

不过尚未等进去,众人先是被文字中记载的内容惊着了。

只见整片石壁密密麻麻,记录了一大片。

细看一番,大致讲的竟是

这座山洞中埋藏着十座坟墓,呈圆形环伺,中间所葬的乃是一名女子,周围九座坟墓皆是其夫婿。这些夫婿的身份地位各不相同,名头却都不小。

石壁上详细写了这些男人的姓名与身份,唯独没写那女子是什么人。

通篇浏览了一遍,郁承期只觉得震惊又心情复杂。

这是什么神女下凡么?能嫁九个夫婿,死后还一同合葬?!

真好奇他们生前是怎么睡的。

一旁的顾仙师显然不像他这般思想龌龊,盯着那些文字,皱了皱眉,低声说了句:

荒谬。

是啊,简直太荒谬了。楚也在旁点头附和。

仙魔两界不像人界,没有女子卑弱的规矩,也可以像男人一样拥有许多内室。但即便如此,这种情况也属少见。

一女侍九夫,而且其中还有魔族人?

这也就是在大战之前,倘若放到现在,这女子早该被贬出仙界了。

顾怀曲却道:仙魔相恋,在两界决裂之前是常有之事,并不稀奇,我并非指这个,而是这九人身份各不相同,却皆因这女子弃家族宗门于不顾,这才是荒谬。

这话不知戳到了郁承期哪点。

他忽而发出声轻嗤。

眯了眯眸道:只要想,当然可以,这算什么?

顾怀曲瞥他一眼,冷道:人生而当守己任。倘若这些人身无一物,世俗之见自然可以摒弃,但他们不是。他们的身份关系着无数亲长与百姓,如此还这般放纵,便是无耻!

郁承期嗤地发笑:我可不这么认为。只要自己高兴了,自然比什么都重要,为了别人而活才没意思。说着还侧头问向一旁的楚也,你说是不是?

楚也突然被问到,赶紧摇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你跟师尊抬杠带上我干什么赶紧滚远点的鄙怨。

顾怀曲冷冷看向郁承期:无耻。

郁承期毫无动摇,反而笑吟吟地:是呀,师尊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顾怀曲冷着脸不理他了。

楚也嘬了嘬牙花子,惊叹这兔崽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敢在师尊一本正经的时候嬉皮笑脸,胆子好肥,万一又把师尊惹火了可怎么办?于是他当即踹了一脚让他闭嘴,催促道:

别说了,快去前面开路!

洞穴深处幽冷寂寂,石壁潮湿又嶙峋,黑暗无光,四壁却相当高阔开敞,空空荡荡。

踏入其中,众人很难不感到怪异,这座山洞的途中竟连一颗碎石都没有,道路平整无碍,像是有人刻意修过的,就像是一座洞府。

郁承期走在最前面,掌心托着一簇灵流凝成的火,幽幽晃晃的照着亮。走了不到一刻,便见到前路横着一堵石壁,沉重坚厚,完完全全将洞穴深处给封住了。

这上面有暗阵。

楚也摸着下巴细看了看,随机对旁边两个始终沉默寡言的小师弟,你们来吧。

他们年纪最小,遇上难度平常的阵法,自然要交给他俩练手。

两个小师弟一左一右,安策负责镇住阵心,安逾负责寻找阵眼,默契可谓天衣无缝。一簇幽光乍现,转眼之间原本藏在石壁中的隐阵犹如隔水现花,缓缓浮出表面,从阵心开始向四周的阵眼破碎,裂痕飞快爬满。

只听啪地一声,阵法彻底消失了。

不愧是名师出高徒。

阵法一破,眼前的石壁在顾仙师眼里就变得毫无作用了。

他抬起手,修长玉润的指尖轻轻一点,如有万钧之力,整面石壁如纸般碎裂,碎石崩飞,轰然坍塌,冷淡地继续带领弟子往深处走。

石壁背后的景象截然不同。

青白的地砖铺就,绒白厚实的地毯绵延无尽,连洞壁都镶嵌了隐隐泛光的晶石,在黑暗中映射出莹莹亮光,竟真是一座洞府!

尚未等众人仔细看清。

耳畔轰隆一声巨响,有庞然黑影向头顶袭来!

顾怀曲率先拔剑,寒铓乍现映着凛凛冷光,正要刺过去,却听一道女子的声音急切高喊:

你们别打了,快住手!住手啊!!

那嗓音中带着哭腔,喑哑悲戚。

头顶的黑雾一阵纠结狰狞,仿佛为之动容,半晌才一分为二,所过之处带起浓重浑厚的凶煞之气,竟真听了她的话,各自退回了深处。

郁承期朝那声音看过去。

正对面的层层玉阶托起一座高台,上面矗立着十座墓碑,中间那座正在闪烁着淡金的光芒。

想必这就是洞口所记载的那十座墓碑了。

当中的灵魂竟还留存在世!

郁承期刚要抬步,余光掠过一道雪白身影,顾怀曲已经先他一步走过去,背影颀长挺拔,手中的长剑泛着熠熠寒光,矜贵又冷傲。

郁承期满眼不屑。

轻嗤了声,慢悠悠地跟上去。

顾怀曲丝毫没有畏惧戒备的意思,径直走上了高台。

高台只是普通的高台,没有隐阵,没有禁制,有的只是围绕成阵的墓碑,犹如牢笼般,困住了中间那一座。

顾怀曲走到一米之外便停住了脚步。

那女子还在低低地抽噎,却不见人影,声音只从墓碑里传出来,颇有几分诡异。见到陌生人,她防备地停止了抽泣,小心翼翼,细声试探:你你们是何人?想干什么?

顾怀曲淡淡开了口:晚辈顾怀曲,偶过此地,可否请阁下出来一见?

依照当年大战的时间,这墓碑起码已有三十年,顾怀曲自称一声晚辈也理所当然。

可那女子闻言却声音发颤,连碑上的金光都轻微颤抖,坚定道:不!我不能出去!

她似乎悲伤极了,嗓音哭哑又深切:他们只要一见到我就会打起来,再这样下去,他们会魂魄尽散,不得转世的!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我不能再害他们了,我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