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2 / 2)

徐汀兰谢绝了她送她进小区,独自一人进去,芝芝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这才调头回家。

开到路口等红绿灯,芝芝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她说了这么多,兰兰也让她带着去了那么多地方,照理说这会儿正是兰兰情绪最激烈的时候,兰兰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平静?

尤其是,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宣泄情绪的吗?

芝芝越想越不对劲,调头又转了回来。

还没开到小区门口,远远就见徐汀兰轻飘飘一个人单薄地站在路边出租车,一辆绿色黄道出租停在了她面前,芝芝赶紧按喇叭!

滴滴的喇叭声吸引了徐汀兰的注意,她转头看向她。

芝芝一脚油门到了跟前,你要去哪儿?!

徐汀兰见瞒不住,垂眸淡淡道:我想去看看她。

身体都这样了,还折腾什么?!非真出点儿什么事你才高兴?!等你身体好点再去!

徐汀兰浅浅一笑,说不出的凄凉。

我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芝芝深吸了口气,别说了,先找个地方喝点汤,我开车送你去,不然你就别想去!

徐汀兰没有选择地上了车。

陈希瑶的老家不近,要开十几个小时才能到,两人中途找了家小旅馆休息了几个小时,才坚持到了陈希瑶家的小镇。

徐汀兰一路都在看那肝癌确诊医院的视频,正常速度看,倍速看,放慢了看,总之看了一遍又一遍。

芝芝疲惫极了,指了指路边早餐店,喝点粥再去陵园吧。

这两天,徐汀兰再也没犯过头疼,也能喝点粥了,芝芝总算放心了不少。

话音落下半天,徐汀兰都没动,只柔柔地坐在那里,长发滑落,遮住了她的侧脸,只能看到一点挺直的鼻尖和一眨不眨的纤长睫尖。

芝芝又喊了遍:兰兰?

徐汀兰缓缓抬起头,只一眼,惊得芝芝心剧跳了下。

那眼神涣散的厉害,累列的血丝都得遮掩不住的空茫,好像整个灵魂已经不在这里,只剩一具空壳。

她她

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兰兰。

她可能根本就没得癌症。

什么?!!!

芝芝惊得猛地起身,砰地一下撞到了头,痛得赶紧捂住。

这怎么可能?她要是没得绝症,干嘛非要送死?!谁活的不耐烦了自己闲的送死?!你别瞎猜好不好?

徐汀兰缓缓转回头,三倍速播放那视频给芝芝看。

你看,这个大妈,她一直跟陈希瑶一起的,虽然陈希瑶一直低着头,好像跟她没有关系,可那个大妈却不时转头看向她。

她们的行动轨迹出奇的一致,唯一不同的是,陈希瑶排队缴费的时候,大妈是在休息椅上休息的,从头到尾大妈都没交过费,却进了腹腔镜监察室,而且两人是先后进去的。

虽然出来等候的时候,两人先后拿了两张诊断单,可大妈却看都不看自己的,直接拿了陈希瑶的看了,并且看后,脸色明显不太好。

芝芝也觉得有些古怪,可这并不能证明陈希瑶就没得癌症,也许两人只是碰巧聊了个天而已。

徐汀兰摸出了手机,先给张总打了电话,问他认不认识医保局的人。

认识,但不熟。

想了想,又给马望野打了过去。

马望野果然人脉众多,尤其徐汀兰开口,马上帮她查了陈希瑶的医保记录和医院缴费记录。

果然,时间出现了偏差。

陈希瑶的医保缴费时间和医院记录陈希瑶缴费时间,偏差了几十秒。

而就在几十秒后,一个记录名为褚来花的人,也交了同样的费用,只是用的是现金。

马望野的熟人帮着追查了下褚来花,发现同这个女人曾有过住院记录,病因就是肝癌,后来应该是支付不起昂贵的治疗费,直接出院了。

马望野把那女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了徐汀兰。

徐汀兰盯着那号码望了很久,才抬指拨了过去。

褚来花本人接的电话,说起肝癌,当时就哽咽了。

大妈说自己是肝癌晚期,没钱治病,只能定期去医院开点药,那天去开药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女人,说是想请个长期病假,但是请不下来,想让大妈帮忙用她的名字做检查,她出检查费,从医院出来还给了大妈一千块钱,让大妈保重身体。

芝芝简直难以置信,趴在方向盘上,傻了似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怎,怎么会?她,她要没病,为什么,为什么要寻死?她死之前还专门给我打了电话,嘱咐我一定要跟你保密,到底为什么?!

徐汀兰扣上笔记本,仰头靠着椅背,最初的震惊已渐渐消退,沙哑道:去陵园。

不是清明,不是十月一,也不是七月十五,普普通通的日子,陵园空空荡荡,除了看门老大爷,再没有半个人。

徐汀兰背上从老宅专门跨过来的挎包下了车,望仰头望了望天,天空水洗般的蓝,云絮绵绵。

她深吸了口气,转头看了眼芝芝。

我想自己去。

呃啊?芝芝不放心。

拜托了,让我自己去。徐汀兰微微勾了勾唇角,孱弱却轻柔的笑了笑。

她不笑还好,她这么一笑,芝芝更不放心了。

可面对这张脸,她说不去拒绝的话。

那,那你快点儿,半小时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徐汀兰没有回话,只是噙着那抹虚无缥缈的笑走了大门。

没有钥匙,也没有陵园证,塞了一百块钱,老大爷给她打开了骨灰堂的门。

她挎着挎包,轻步过去,走到熟悉的格子前。

透明玻璃阻挡了里里外两个世界,方方正正的骨灰盒上贴着陈希瑶大学时代的照片。

照片里,陈希瑶画着浓妆,笑得娇嗲,和她认识的陈希瑶,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徐汀兰抬手,隔着玻璃摸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玻璃倒映着徐汀兰流光驿动的眸子,还有微微动着红唇。

我有好多话想问你。

你能回答我吗?

为什么笔迹变化那么大?

为什么衣品妆容差那么多?

为什么刻意把衣服送给酒店服务员,还编造了你错爱渣男很后悔的戏码?

为什么手里已经有了怀孕证明还要瞒着我,多此一举再造一个B超单?

为什么要假装自己肝癌晚期快死了?

为什么把钱房子所有一切都骗走,再还回来?

为什么还偷偷摸摸的还回来,不让我知道?

为什么要送死?

为什么一副很讨厌我的样子,又一副很爱我的样子?

还有改改是谁?为什么你要假冒这个名字自己给自己发短信?

你到底对我撒了多少谎?

还是说,你从没对我说过一句实话?

叩叩!

徐汀兰轻轻敲了敲玻璃,微微笑着:问你呢,告诉我啊?

叩叩叩!

又敲了敲。

你要是不答,信不信我砸烂了玻璃,把你的骨灰拿去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