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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厨 二子从周 6923 字 2021-07-07

“如今外头粮价已然翻了一倍,这才六月!接下来什么情形,想都想得到。”

“将心比心,大家伙儿总不能眼看着我吃这么大的亏,还要我按丰年的价钱给大家供粮吧?”

下户们的粮,都是从陆中远那里用盐换的,平日里都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能存下来的,那是基本没有。

陆中远对着人群拱手:“没办法,今年大家就只能这样拉扯着过,我也不翻番粮价,都乡里乡亲的,看谁受苦心里边都不落忍,所以我只涨一半多一点,六成。”

“我自己承担四成的亏负,怎么也得让乡亲们过去这个坎!”

“够意思了吧?人心都是肉长的,众位乡党也不能让我陆中远太过于为难不是?”

见到众乡亲都不再面露不满之色,陆中远才狞声说道:“但是呢,我这人眼里也最容不得沙子。不爱干的,清债走人,谁也不能拦着不是?”

说完转身对刘二里说道:“二里啊,看来是哥哥这里池塘太小,容不下你这头蛟龙,让你与我做个亲随,一起跑贩发财,你说要照顾老母亲,不愿意。”

“如今呢,却又要跟我过不去。”

“大灾年月里边,不想着同舟共济,共度艰难,却想着煽惑乡亲们趁火打劫,哄抬盐价。哥哥是留不住你了,今日便收拾了东西,与你母亲离开吧。”

刘二里老娘慌了:“陆大善人,二里他不是这个意思!不敢了,我们再不敢了,二里赶紧给陆大善人认错!陆大善人,你大人大量,离开芦沥,我们可就活不了了啊……”

刘二里怒道:“陆剥皮!是你在这里欺哄乡亲们!我可是听读书人说了,小苏太保是能耐人,外头粮价没涨!你是在盘……盘剥!吸咱们的血!”

陆中远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还不服是吧?说不过就骂人是吧?我吸血,那你可以不让我吸啊?”

“既然你不顾乡党情谊,如此污蔑我,那就休怪我陆中远不讲情面。”

说完对管事说道:“两贯欠债,陆爷我不要了,就用那口铁锅来抵,给我砸了它!”

院丁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前来,刘二里悲呼一声:“我跟你们拼了!”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手持茶木短棒的院丁打翻在地,管事恶狠狠的招呼:“砸!不单那破锅,连着棚子,一并的拆了,今日便将这叫花娘俩赶出芦沥,与陆爷解气!”

很快,一个本来就破败的窝棚,被砸成了一堆垃圾,二里娘哭喊着举着被砸得稀烂的两块铁锅碎片:“天啦……睁睁眼吧……天底下还有穷人的活路吗……”

周围乡亲们退开了几步,几个中年人嘴里嚅嗫着想再次上前,被家里老人扯了扯袖子,没再敢言语。

陆中远这才心满意足,对被按倒在沙地上的刘二里说道:“小苏太保是能耐人,可他也要完成朝廷的榷课不是?靠谁?还不是靠我们这些上户,难道靠你这天生反骨的东西?!”

“你听哪路野秀才瞎掰掰几句就当真了?他是能管你吃还是管你喝?蛊惑一场人心,拍拍屁股走人,丢你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二里啊二里,你怎么就不长点心呢……”

就听一个声音接话道:“他也没叫啊,要是叫了,说不定就灵了呢?”

陆中远心头大怒:“谁?!”

扭头一看,却是三个少年。

其中两个都是儒生的装扮,剩下那个却是一身古怪的武士装束,锦袍华丽却还扎着绑腿,腰间一柄狭长的长刀,不似宋人装裹。

就听一名儒生少年扭头对另一名儒生少年拱手说道:“子文果然家学渊源神机妙算,你怎么就知道这刘二里有难。”

另一人笑道:“不过以情理推知罢了。那天听无咎一说情形,便知你这是给人家种下了招惹灾祸的根苗。”

身边的武士少年躬身道:“邵小郎君鬼神莫测之机,还请替我平氏算算,如何可免厉鬼之殃。”

邵姓少年笑着摆手:“再说吧。”

三人在一旁肆无忌惮地聊天,混没有将陆中远一行看在眼里,陆中远不由得心中恼怒:“给我先打一顿,再让他们尊长来领人!”

话音刚落,就见那武士少年拔出长刀,“嗨!”地大喝一声,不退反进刀光连闪,闪电般的两道削去当先两名院丁手里的茶木棍子,然后用刀背刀柄撞开两人,又是“嗨!”的一声,凌空跃起,朝陆中远劈下。

第七百二十五章 巨舰

陆中远也是刀头上舔过血的人,不过养尊处优多年,平生也没有见过如此身手高绝出手如电的厉害人物,不由得闭目暗叫“我命休矣!”就感觉刀锋已经挨上了脖子。

闭目了一阵,发现自己还有感觉,一睁眼发现那少年武士双手握刀,满脸讥笑地看着他。

周边的家丁护院,被武士少年的神威架势吓得连退数步,一边退还一边虚声恫吓:“兀那小子,放开我家主上,饶……饶你等不死……”

两位儒服少年正是邵伯温和晁补之,邵伯温脸上似笑非笑:“陆中远是吧?这位乃钱塘县晁县令家公子,你刚刚说的野秀才,就是他了。拿刀这位,是日本来的友人,名字说了你也不知道。”

陆中远脸上僵笑了一下:“那少爷你呢?陆某今日认栽,就请少爷发下章程。”

邵伯温笑道:“我嘛,你又不是读书人,就更不知道了。而且也没什么章程,你就当我是路人,大家不沾因果更好。”

“不过陆爷呀,不用说什么硬话,也不用惦记打击报复,你的麻烦,才刚刚开始而已。”

陆中远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刘二里污蔑于我,刚刚我也说了,两贯欠债,以铁锅相抵。”

邵伯温笑道:“陆爷你要讲道理,就算刘二里欠了你两贯钱,可能不能以铁锅相抵,那也不是你说了算。”

“你应当报与官府,官府审过双方证词,方可判决。你现在这样,是豢养打手,私设公堂,横行乡里,侵夺州县公权。”

“这个罪名,可比刘二里欠债未还,严重得多哟……”

陆中远脸色大变:“少爷也是衙门里的人?我乃是盐亭上户,盐官们托我等管理盐户,保证榷课。”

“这些刁民实在难缠,要是没点办法,也做不好朝廷的事体。”

“今日算是陆某处事不周,少爷但请宽饶则个。刘二里我不责罚了,另外赔他一口铁锅,你看这样可以不?”

邵伯温说道:“说了我是路人,你们之间的纠纷怎么料理,跟我没关系,你这些跟我也说不着。”

“一会儿自然还会有人来寻你去衙门,有什么话,到时候公堂上说吧,你现在跟我们说得越多,到时候只怕麻烦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