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2)

辅国公家的几个家丁,就差扯起嗓子喊,他家定的是霞客厅,不是裕华厅。至于状元楼裕华厅那日谁家订的,辅国公府不言明,但也很快有了答案,南风军赵家。

这事掰扯明白了,立时又问赵家姑娘给谁投了花?三鼎甲可都有家室,给谁投都于理不合。平头百姓闹闹没事,但赵家那般门户,可不能。不等饭点过去,就有人说赵家姑娘配俊美状元爷,不正合了戏文里唱的?

这股小风才吹,迎头便被打散。污状元妻的流言,正是赵家放出来的。不是为了姑娘,而是想挑拨状元爷咬张首辅,坐实张首辅不臣之名。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姓傻眼。

“我说流言怎么会一直绕着状元爷妻子转,一天两天的,越传越邪乎?东城蒙尚书家的下人来南市采买,都讲状元爷两口子自去年入京,就常闭门,行事低调得很。”

“骂人不正经。贴自个男人还不正经,那贴着谁才算正经?”

“几年前的事了,突然翻出传。不但传,还从陕东传到京里,不是谁有心为之,骗鬼呢?”

“听说状元爷都当流言是笑话,结果请封妻子竟被上峰叱骂了一顿。因为这,他还与上峰激辩了几回,直说那翰林院大学士不辨是非。连请封的折子,都是他自己送去尚书省的。”

“翰林院大学士朱大人,不就是张首辅的学生吗?”

“呀,这么一说,还真挑拨对了。状元爷与张首辅的学生吵起来,那不就合了赵家的意?”

织井胡同赵府,海澜苑,冷肃着脸坐在榻上的席氏,在见着丫头扶着闺女进来,一把抓起榻几上的茶盏就砸了过去:“孽女。”

赵清晴不躲不闪,任由滚烫的茶水打在身。杯盏滚地,她换了口气,上前跪下:“女儿错了,请娘责罚。”她没想到一时蒙心干的傻事,竟叫旁人逮着机会大泼赵家脏水。

席氏实在压不住气,上前当头打了两巴掌:“知不知道你给家里惹了多大的事?”张仲正没把乱抓,她这一来,可算是救了张家。

发髻把打散的赵清晴低垂着首,不为自己分辩一句。

名声名声没了,席氏气红了眼,指着闺女:“你也别再给我说这不好说那不好了,最迟一月,我就把你亲事定下来。想旁的,你尽早死了这条心。”

嘴角一勾,赵清晴落泪:“女儿全由母亲做主。”耳里荡着那日在裕华厅陶熙雯说的话,关于楚吉氏的事,可都是这个表嫂亲口告知她的。也是她蠢,竟亲手把自己葬送了。

见她是真心知错了,席氏心里舒服了些:“千遍《闺范》现在就回去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出宁南苑半步。”

“是。”赵清晴磕头:“女儿叫母亲烦心了。”

“绯艺绯雪留下,”席氏抬眼看向跪在女儿身后的两个丫鬟,当街向状元投花之事,对外总得有个交代。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两个丫鬟脸煞白,连连磕头求饶。赵清晴却面无表情,爬站起,没吐一言,转身离开。

“姑娘,救命”

汪香胡同,吉安听了一天“风”,事件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才准备歇一会,宥大嫂又跑来报,说赵家将向状元爷投花的丫鬟拖到街上,当众打死了。

一口水含在嘴里,咽不下去了。吉安早想到会成这般,只成真了,还是有点难受。丫鬟签了死契,在一些人眼里她们的命…如草芥。用力咽下水,长吐一口气。

“别打听了,准备晚膳吧。再有一个时辰,夫君该下值了。”

“是。”宥大嫂见主子这般神情,内里在为自个一家高兴。只有主子把下人的命当命,才不会随意糟践。

翰林院里,楚陌看完一本书,正喝着茶等下值。眼瞧着时辰快到了,一抱着拂尘的圆脸太监走了进来,到他案前笑呵呵道:“楚编撰,太子殿下召您往清乾殿。”

望着沙漏,楚陌不想动,但还是站起身:“有劳你着人去汪香胡同楚府,告知一声我晚一时到家。”这些人怎就喜欢快下值了来事?

小尺子是知道楚陌来翰林院都是腿走,也未带随从,连忙应声:“是是,咱家这就安排人去贵府。”跟着太子爷,他肚里埋了不少秘辛。就譬如说,这位是那位爷的关门弟子。

翰林院一众,像昨日那般目送着楚陌。清乾殿啊,楚陌这一去若表现得好,日后在翰林院的时间就少了。谈宜田拐了拐江崇清,楚陌不在,他们的日子可能要更苦些了。

江崇清抽了下鼻子,楚陌不在,翰林院就数他最年轻。他会好好珍重身子,就不信熬不过这群侍读、侍讲、学士。

清乾殿,太子批完最后一本折子,朱笔一扔,朝后一瘫,两眼空洞地上望。今年他才二十一,不多活,活到天命之年。也就是说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得过三十年。

三十年啊!若一不小心活到曾伯祖那岁数…咝,倒吸一口冷气,景易十指都绷直了。好想试试做个昏君,但又怕自己还没死,国就破了,那“昏君”估计不下油锅也得滚几圈刀山。

楚陌进殿,就听太子仰在太师椅上叹气。小尺子倾身向前小声禀到:“太子殿下,楚编撰来了。”

摆手让殿里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景易又叹一声,转过头来望向楚陌,脸上的愁苦收敛不住,大眼水汪汪,可怜兮兮的。

从翰林院到清乾殿,用了半个时辰。楚陌不想跟太子耗着,拱手行礼:“下臣翰林院修撰楚陌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要。”景易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千岁。

什么不要,楚陌抬眸扫过殿上,见没搁在笔枕上的朱笔横在案上,还有那几摞应是批复完的折子,心里清楚了:“太子殿下若累了,下臣就先回去。”

“不要。”景易撑着椅把爬站起,右手抵着后腰,一瘸一拐地走下大殿:“善之啊,孤早想召你来说说话了,只近日一直不得空,冷落你了。”

冷落?楚陌眼睫一颤:“陌是下臣,太子殿下有事吩咐即可。”他又不是他宫里妃妾。

“不不不,你不一样。”景易手搭上楚陌的肩,就近欣赏起他曾伯祖的徒弟。听父皇说当年暗卫带回消息,说程隐太子收徒了。他大惊,立即要暗卫细查楚陌出身,就生怕其乃程隐太子亲生。

好在后来确定了,只是徒弟。

目光落在肩头那只手上,楚陌轻眨了下眼:“太子殿下,江崇清和谈宜田品貌不凡,亦有逸群之才,可堪重用。下臣心高气傲,心系小家,不思进取,也就只配在翰林院里理理文书。”

第64章 修撰

额?景易蹙眉, 一脸莫名,他怎么突然这般说?江崇清和谈宜田是不错,但比之他还差得远, 逸群之才…前头还有个品貌不凡?一下敛紧右眼,撑着左眼看楚陌,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楚陌面无表情,早听说一些有权有势的男子整日里游手好闲, 吃饱喝足后,尽想玩些稀奇。这位明知道他在翰林院闲着,有事大白天的不找他。天要黑了, 叫他来宫里…安安还在家等着他。

为验证自己所想, 景易落在楚陌肩上的手爬起, 指头一点一点地往前走, 抵达他的脖颈, 想要去翻领时。楚陌转过头看太子,见其满眼戏谑,才要说话就听大殿之上传来冷言, “你们两在干什么?”

景易一把推开楚陌, 拱手行礼:“儿子请父皇安。”

“下臣翰林院修撰楚陌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楚陌跪地,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日后要尽量回避太子。不是因太子癖好奇特, 而是其并非一个见得人好过的主儿。

他和安安过得非常和美,不想刺激到太子, 然后专给他找事。

皇帝目光流转在两人身上,他还没老眼昏花:“你们刚凑那么近在做什么?”脑中已浮现大景地舆图,想着将楚陌下放去哪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