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2 / 2)

现在秋父和秋翰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如今真正的要紧事是打理好秋仪准备的裁缝铺。上次宫宴让赵喜这个神秘又神奇的裁缝一战成名,这个月生意景气,已经在京城开了第三家店了。

他听见门外有动静,连忙把店铺的地契藏进自己身后的木柜中,起身迎接。

一见是黄德全,他心中微微吃惊——宗人府理事不是什么要紧的官职,什么事值得这位老太监亲自跑一趟。

黄德全也没管他在想什么,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的东西:“秋大人,跪下接旨吧。”

「今江南多雨水,堤坝溃散民不聊生。朕念秋家满门忠良,治水有功,特命秋翰为钦差大臣同刘副使、赵督查一同南下,赈济灾民、兴修水利。钦此」

男人听后心中的疑惑只增不减,他如今在宗人府做个正五品的闲官,怎的突然要去掌管兴修水利的大事?

“公公,这真是陛下的旨意?”

黄德全笑了笑:“大人言笑了,这黄纸上写的清清楚楚,您这话是何意呢?”

秋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连忙告罪。又感谢黄总管亲自来跑这一趟。

老太监笑眯眯地摆手,不过他转而告诉秋翰:“还是周大人跟皇上提起您父亲的功绩,这才有了这次机会。您要谢,就谢周大人吧。”

说完,也不管秋翰的反应,就笑呵呵地带着人离开了宗人府。

独留下秋翰在原地仔细品味着黄德全最后的一句话。

“师傅,您干嘛提点他?”黄德全带的小徒弟有些不解,秋翰这明显是周家推出去挡刀顶罪的,他们何必做这个人情。

老太监年龄大了,经不得舟车劳顿,靠在轿撵上半眯着眼睛:“糊涂。”

小徒弟咧嘴笑了一声:“奴才愚钝,还得师傅多提点。”

老太监哼哼了两声:“一个五品的官是不值得我废这个功夫。”

他示意小太监给他锤锤腿,那徒弟聪明,立刻就动手给他按着那些酸痛的地方——“你也不看看他妹妹是谁。”

“贵妃娘娘?”

黄德全闭目养神,不在意地说:“太子殿下器重她,她却不识趣。让她受些磨难也是好的。”

小太监不明白了,既然太子要敲打这位小贵妃,又为何让师傅来通风报信?

这位老总管知道徒弟的疑惑,但他已经不能再多说了。

太子冒着这么大风险让周皇后出手,就是为了打压秋家让贵妃彻底归顺于自己,等到贵妃娘娘撑不住服了软,两个人和好如初,他这个传话帮忙打压贵妃的不就是第一个被秋后算账的?

两虎相争,中间传话的狐狸也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

“殿下,周家那边派了最好的探子去东街。”

穿着暗金色蟒袍的男人靠在软塌上,怀中抱着府里的姬妾。他迟迟不立正妃只是因为要用太子妃的位置吊着那些世家替他卖命,并非是他真的不近女色。

听到暗卫的回复,太子微微一笑伸手给宠妾喂了一口甜羹,看着她因为甜羹滑落弄脏了身前的衣物而有些惊慌失措又十分娇羞的神情。

暗卫办成了事,想多讨些封赏,继续恭维道:“殿下真是神机妙算,等到时候贵妃娘娘两边吃尽苦头,就知道您的好了。”

太子听到这句话眼神微微变化,还没有开口就被怀中的女人接过了话——

她十分好奇:“殿下为何要因为一个贵妃费此心神?”

“让一只老虎变成你的猫,让一只头狼变成你的狗。不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吗?”

女人也听不懂他的暗语,她这段时间是专房之宠,发落了几个不长眼的女人去军中,春风得意说话都有些不顾规矩,吃味道:“妾才是殿下的人,贵妃迟早要随着陛下驾鹤西去的。”

“这可未必。”

暗卫和女人皆是一惊,没想到太子并没有将人在事成之后处理掉的打算。

暗卫担心的是自己竟然因此听到了主子的心意,恐怕不知道某日就会死的不明不白,他愤愤抬眼看向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都是她害的自己陷入到这个境地。暗卫没有想到的是若不是他贪心不足想多讨些封赏自然也不会留下来。

被太子揽在怀里,女人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只是单纯地有些嫉妒,听说那贵妃生的国色天香,难道殿下这是舍不得美人赴死了?

她心道现在府中的莺莺燕燕就已经够烦人了,若是加个贵妃……她暗暗咬牙,面上却撒着娇:“殿下,贵妃和妾都是女人,您自己瞧瞧有什么不同的。”她的语调甜腻,想来是精通此道的。她知道只要她撒起娇来,要什么太子都会满足她。

就比如那几个已经卷了席子仍在后山的贱人。

她伸手拉着太子的手,在手心中暗示地随意用手指一下一下点着。

暗卫的脸色已经惨白了,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揣度殿下的心意。太子没有一句话说要将贵妃收在房中,这个女人是争宠争的疯了吗?敢暗示殿下觊觎圣上嫔妃,这可是谋逆之罪!

太子放声大笑,笑的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女人看太子如此喜悦,不明所以地也跟着笑起来。暗卫闭上眼,只觉得无力回天。

男人捏起宠妾的精致可爱的面容,他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些女人如此蠢笨呢?还是说见到了秋贵妃后口味变得挑剔起来,这样的次品就再无法入他的眼了。

和秋仪交过手后他才方知漂亮的女人若是聪明起来,能有这么让人难以忘怀。

“你和她的不同,在于她被打断骨头之前都不会服软的。就算被半截自埋在土里,她也要把设下陷阱的人咬掉一只手。”

“殿下在说什么啊,好可怕——”小美人刚想继续依偎在男人的胸膛,谁知却被一把扯开。

她正愣地坐在软塌上,措不及防对上了暗卫绝望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她吓白了脸带着哭腔求饶:“殿下饶命啊,妾不是故意揣度您的心意的!”

女人扑到地上试图拉住太子,男人已经踏出了屋门,门口的侍从竟然把门死死关了起来。

她无助极了,在后宅得宠时掌握了不属于她的生杀大权,现在报应终于来到自己身上了吗……

暗卫看到她疯癫的样子,也厌恶她突然开始忏悔的行径。这女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愚蠢和残忍,她只是贪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