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节(1 / 2)

袁绍的军队已经开始围城了,对于臧子源来说,困守孤城的滋味究竟如何呢?

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下达这个命令的呢?

“臧子源不曾弃城而走,他之良苦用心,陛下当体察分明才是。”

刘晔在丹墀之下等了很久,但他丝毫没有表露出傲慢、愤怒、不耐烦的神色。

当天子宣他进殿,在行礼之后,他也立刻将头垂到了恰如其分的位置,如任何一个外来进宫的臣子,如任何一个诚惶诚恐的宗室。

因此天子对曹操的那些不满在见到他冻得泛红的双手,双耳,还有那张清隽而温和的脸时,渐渐也就消了。

“他的良苦用心,难道不是将袁绍的狼子野心昭告天下吗?”

“此其一也。”

天子不解地皱起眉头,“那其二呢?”

“臧洪镇守东郡要道,以绝袁绍南下袭扰京城之念,此其二也。”

天子的瞳孔一瞬间收缩了一下。

“他岂敢行此大逆无道之事?!”

刘晔躬身行了一礼,却不说话。

他不需要说话,天子自己想就是。

殿内有炭火燃烧时爆裂开的短促声,但很快被天子袍服摆动时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天子的确开始自己想,并且想得有些心浮气躁了。

刘晔的目光始终盯在地面上,却如同头顶长了眼睛一般,连天子此时的神情都猜得十拿九稳。

必定是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想要说出来却又怕被臣子猜到自己心思,于是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平平无奇地开口:

“袁绍意欲何为?”

“臧子源城中不过数千兵卒,袁绍却征发五万大军,”刘晔平静地说道,“恐欲挟天子以令诸侯。”

“哼!雒阳城高且厚,外有我汉室宗亲,内有温侯护卫,袁绍当真狼子野心,朕岂会怕了他!”

刘晔对这个反应一点也不意外,“陛下所恃者,是哪一位宗亲?”

“蜀中刘璋——”

“刘璋出蜀之路已被张鲁断绝,这几年间相互攻伐,死伤甚重。”

“荆州刘表——”

“刘表郊祀天地,拟仪社稷。”

皇帝在上首处站起身,焦虑地来回走了几步。

“徐州刘备,他又如何?!”

刘晔抬起眼睛,看向了皇帝,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若是左将军刘备,听说他年幼时家中长有一株桑树,五丈余高,远望童童如车盖——”

皇帝愣住了。

“因此他少时曾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一派胡言!”天子怒道,“不过是顽童的玩笑罢了,尔心可诛!”

刘晔重新将头低下,不再吭声。

玩笑自然是玩笑,但若是其人有了觊觎玉座的实力,无稽之谈也会变得可怖起来。

天子在殿内又开始缓慢地踱起步。

“濮阳未必便陷落,东巡之事……”

“若待濮阳陷落,一切都迟了,”刘晔立刻说道,“陛下可知,冀州骑兵轻骑一日夜便是三百里!”

“纵使如此,曹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刘晔立刻察觉到了天子言辞中的软弱与动摇。

“曹公虽曾与刘备董承相互攻伐,但他亦世受国恩,不敢或忘,陛下不念他一片忠心,也当念他讨伐董卓时的辛劳,”刘晔上前一步,眼圈泛起了红,“陛下,他不曾辜负过陛下!”

“但他逆朝命而行……”

“董承暴虐骄横,天下皆闻,”刘晔立刻说道,“难道曹公的真心,竟比不过他一个西凉人吗?”

天子又一次陷入了犹豫。

“陛下,臧子源一片忠心,”刘晔眼中含泪,声音哽咽道,“陛下万不能辜负了啊!”

年轻的天子皱着眉又想了一会儿。

他是很希望做出一个睿智的判断的,但眼前这个人说得这样情真意切,信誓旦旦,逻辑这样清晰,道理这样明白,似乎这条路就只应该按照他所指的那个方向而去。

天子最后下定了一个决心。

“兹事体大,我当与群臣商议之后,再作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