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节(2 / 2)

他的头盔,他的铠甲,他手上的长矛,甚至他座下的白马,都裹在浓烈到刺眼的白光里,令人无法分清究竟是阳光反射在他身上,还是他本人就在发光!

他是一马当先,自那片光辉中冲出来的,在他身后还有许多骑兵,居高临下地也向着鲜卑人而来,于是那些衣衫破烂的鲜卑骑兵中,终于有人冷静下来,弯弓搭箭,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一眼。

当他们终于看清楚那支敌军时,鲜卑人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比之前更加惊慌的神情!

“白马义从!”他们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那是白马义从啊!”

公孙瓒不是死了吗?

不是已经被大袁公所围,放火自尽了吗?!

他已死,白马义从怎么还在啊?!

那是十年前令乌桓鲜卑不敢抄略辽东,避之如大敌的公孙瓒的骑兵!乌桓人甚至会画出那些骑士的模样于丝帛上,立为靶,驰骑射之,若能中一箭,便如射中那些白马义从本人一般,高呼万岁!

这种恐惧原本跟着公孙瓒的死,一同消散了的,此时忽然又被翻了出来,恐惧便立刻加倍了!

这些笃信鬼神的鲜卑人甚至不知那到底是一支皆骑白马的普通骑兵,还是公孙瓒的亡魂来到了这片战场上,继续要与胡虏死战!

可是他们已经想不到更多了,因为银铠将军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长矛也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这支骑兵仿佛一道明亮而凛冽的光,照进了这片被鲜卑人的阴影所覆盖的土地上,他们挑飞对面冲上来的骑兵,撞开了未着甲的步兵,轻而易举将魁头的中军一分为二——但这竟还不是终结!

因为为首的将军在冲出一条血路后,调转马头,挺起长矛高呼一声,又一次冲进了鲜卑军的中军里。

鲜卑人初时还想要集结起阵线,但在三番五次的冲击之后,他们终于崩溃了。

他们一路上获得了不少战利品,他们怀里还抱着那些丝帛,那些银钱——他们总得丢下什么东西,才能拿起武器。

这些鲜卑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们丢下了武器,而杂胡兵比他们丢得更快些——

那些杂胡甚至开始四散逃走!

这群白马骑士既然要冲击中军,那他们就空出来!让出路来!让他们冲击不就好了!

……这不是在打仗,魁头浑身发抖起来,这是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这是狼群突入羊群,不为填饱肚子,只为戏耍,甚至为确立地位而进行的一场杀戮!

那个残忍的、蛮横的、恶毒的汉军武将,似乎想要用这种方式,将这场屠杀牢牢印在鲜卑人的脑海之中。

他绝不能害怕,也绝不能逃避!他必须狠狠地回击!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魁头终于决定下令时,那道银光已经突到了他的面前。

连同身后的白马骑兵们,也已冲到了他的面前。

第394章

济水以南。

太史慈扎营的地方是片地势平坦,水土丰茂的平原,有许多小树一棵接一棵地长起来,抽出枝条,舒展绿叶,虽然还显得颇为稚嫩,但只要望一望,便能令人想到它们未来将会长成一片繁茂的树林。

在这片林下,有灌木,有绿草,有野果上浸出一层晶莹的露水,有小鹿跑过来,轻轻地咬住,一面东张西望,一面连忙将它吃掉。

而在这些生机盎然的景象下,沟壑与田垄正在渐渐被大自然温柔的手抹平,再过一年,再过一年,待这片树林长成后,除了那些断壁残垣之外,再也没有人看得出这里曾有万亩良田,也想不到秋日来临时,那金黄的麦浪被风吹拂的景色有多么美丽。

那些农人或是撤到千乘以南,或是逃去平原,总归都不留此,于是这里就重新成了各种飞禽走兽的地界,只有那条长长的,一直向北的土路上传来车轮的响动时,土路两旁的草丛树林中才会惊起飞鸟,一面骂骂咧咧,一面提醒正在吃草的小鹿快快跑开。

当诸葛亮将目光从树林中划过时,他正看见一只屁股上印着白花,长得像鹿一样的傻乎乎的东西在瞪着他。

于是这个少年忽然起了顽皮的心思,借了一张弓,弯弓搭箭,向着那只小东西的头顶射了一箭!

……它逃了,逃得飞快。

“郎君欲猎得那只狍么?”有随从立刻热心地问道,“小人替郎君取了来?”

诸葛亮摇摇头。

“咱们带的东西够多了,”他笑道,“我若真想取它性命,也不用这个了。”

这支辎重车队载满了粮草,但也有些别的东西。

——比如说工匠新制得一批轻弩,是改良过的新型号,射击距离比之前较远些,可达百步,这就意味着穿甲能力更进一步。

改良弩机是一件大工程,既费人,也费钱。

田豫是不会吝啬于此的,他虽然是一个生活节俭得几近的寒素之人,但这两万青州兵竟都被他装备起来了,甚至连粮草也早就囤下了一大批。

他待这位善于机扩的小郎君十分和气,近似于座上宾,并且只要诸葛亮开口,他总是很痛快地拨钱拨人。

因此诸葛亮感觉压力就更大了,一定得带着这批轻弩亲自来战场看一看。

太史慈拿起了一柄崭新的轻弩,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忍不住就笑了。

“子义将军为何发笑?”诸葛亮有点不安,“这弩有什么纰漏不成?”

这位将军笑着摇摇头,“非也,只是孔明这月余间是估量不出它的效果了。”

“为何?”

“袁绍大军南下须时日,先至者多为乌桓鲜卑那班胡虏,”太史慈说道,“他们多半是不穿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