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 金推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8(1 / 2)

姝色 山间人 11588 字 2020-07-10

待又将这母子二人深深望一眼,方转身离去。

行到殿外,更嘱咐婢子:“青雀已醒来,你们入内将他抱出,别吵醒皇后。”

洛阳城外,旌旗飞扬,鼓声擂动,十五万大军已然集结,各个披坚执锐,挺身而立,一眼望去,整齐坚毅,气势磅礴。

刘徇驾马而出,行至高台之上,冲众人扬声高呼:“将士们,我大汉历经二百余年,屡经灾祸,仍绵延不息。如今,历十余年战乱,蒙天降大任,更幸有众人不懈追随,抛洒热血,方令朕得继先人大业,将我海内疆域重归统一。如今,北方匈奴虎视眈眈,趁我大汉危难之际,欲扰我疆土,掠我臣民。值此之际,朕愿亲率众位将士,开赴北方边疆,与匈奴竖子一战。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诸位,且随朕北击匈奴,扬我国威!”

他一扫往日的温和儒雅,长身而立,睥睨众人,气吞山河,话语间俱是飞扬傲人的自信,听得众人皆热血沸腾。

众将士间,忽有人随之振臂高呼:“北击匈奴,扬我国威!”

一时人人皆受感染,纷纷随之齐呼:“北击匈奴,扬我国威!北击匈奴,扬我国威!”

顿时,势如山海的高呼声响彻浩浩长空,震撼人心,教城内外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抚掌附和。

……

长秋宫中,阿姝直睡到食时将过,方悠悠转醒。

室内仍是静悄悄一片,她撑起上身,下意识便往一旁小床上看去,却已不见青雀的身影,忙趿履出去。

雀儿正守在外,见她出来,方道:“阿姝醒了,青雀已由乳母抱去哄着了。”

阿姝这才松了口气,转而望一眼天色,蹙眉道:“怎这样晚也不来唤我?”

雀儿将门窗一一打开,令婢子们入内服侍阿姝盥洗,道:“天才亮时,陛下来了一趟,见阿姝睡得正沉,便吩咐令乳母去将小青雀抱给乳母,莫扰阿姝。”

阿姝“唔”了声,渐渐想起昨夜之事,又问了句:“陛下呢?可是已走了?”

雀儿小心觑她一眼,点头道:“陛下行得早,到长秋宫看完阿姝,便出城去了。”

竟也未同她告别,这与往日十分不同。

阿姝心底涌起难掩的失落,没再说话,只往侧殿去寻青雀,又去看了破奴的功课,教教阿黛丹青。

一切仿佛如常,只她自己明白,日日独眠,总觉心底缺了一块,白日更是时常出神,得旁人来唤,方能回神。

就连刘昭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三月至,刘昭已然满了十六,先前已与刘徇商议过,便趁上巳节后行笄礼。

礼服与发簪阿姝早已替她备好,到这日,遍邀洛阳城中官宦与豪强之家的妇人一同观礼。

阿姝身为皇后,又是刘昭二嫂,便作笄礼主人,再请城中有名望的刘姓宗亲妇人作赞礼,最后,由冯媪为正宾,替刘昭以纚裹发,插笄定髻,方算礼成。

刘昭身为皇帝亲妹,已然被封平宁长公主,如今越发明白女子行止得宜的道理,在笄礼上果然力求端庄,得众观礼者的交口称赞。

待一应礼仪后,将众人皆送出,她方欣喜地坐到阿姝身边,道:“二嫂,今日我已算成年了,以后阿兄再不能将我看作小孩子了。”

阿姝亦是替她高兴,将她稍歪了的发髻再固定好,笑道:“你的确大了,可在你阿兄眼里,只怕永远都像个孩子似的,即便以后嫁了人,也是一样的。”

刘昭一听要嫁人,面颊又是一热,想起先前隐隐已听说,兄嫂正替她物色适婚男子,便红着脸道:“我以后定要自己选个合意的男子。”

阿姝促狭道:“你阿兄替你选的,也必是要经你首肯的。”

刘昭凑近些,抱着她的胳膊坐了一会儿,忽然小心翼翼问:“阿嫂,你是否同阿兄有争执,尚未和好?”

阿姝因抹了胭脂而更显娇艳的面容稍稍一愣,露出几分羞赧,道:“不错,你怎知晓?”

刘昭摇头道:“以阿兄先前的性子,出征前那样多日,竟都宿在宣德殿,实在不对劲。况如今走了那样久,虽时常送信,却不曾单独写信给阿嫂,岂非就是生气了?”

她仿佛生怕阿姝不悦,忙道:“阿嫂,你千万别与阿兄那样置气,他就是那样的脾气,看似温和容易说话,实则比谁都倔强。若你先朝他示弱,他反倒越发愧疚起来,日后反而待你更好。”

她说着,咬咬下唇:“我心中的确有气,然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刘昭小心观察她神色:“阿嫂,你若实在气不过,我这就替你写信去,好好地说一说阿兄,劝他回来便同你道歉。”

阿姝本未说话,听她此言,忙下意识摆手道:“别,他如今在战场上,不得分心,千万别再写这样的信去。”

说罢,她猛然意识到,与匈奴这一战,已然非她借着前世梦境便能预料结果之战,刘徇此去,是否能安然归来,实未可知。

不同于先前对他能安然无恙的笃定,此刻她心底忽然涌现出无限担忧,更伴着些许后悔。

杀刘显一事,他固然有错,不该不守承诺,可她难道真的要因此事,将从前三年的夫妻情分便尽数否定吗?

这般想着,她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对他,早已不仅仅是单纯的仰赖与寻求庇护,除了感激外,竟也有了渐渐明晰的牵挂与担忧。

这不是心悦,又是什么?

她霍然起身,在屋中行出数步,直至门边,望着远处天空,怅然若失。

他做错了事,她该冷静地与他辩驳,要教他明白错处,付出代价,却不能将二人从前的过往也一并抵消。如她兄嫂那般感情笃定的夫妻,若是争执,也不会有碍感情,待说清后,反更教二人情浓。可若她始终不愿交付真心,也的确会如他所说,总有一日会令对方失望离去。

况且,关于梦境一事,她早先也未曾据实相告。

既做了夫妻,又有了青雀,她在这段感情里,不能再如从前那般被动。

她暗下决心,待他归来,定要好好将此事做个了结。

只是,正当此时,前线不时传来的战报中,却忽然传来不好的消息。

此战非但刘徇亲征,匈奴亦是由新单于乌留珠亲自为主帅,左日逐王且渠奢为辅,共同率兵迎战。双方僵持数日,竟呈势均力敌之相,可见此战之艰难。

第102章 受伤

乌留珠此番未如先前一般, 在幽州边境侵扰,而是袭击河西之地。

刘徇为借此机会, 将匈奴一举压制, 以绝后患,不但领来十五万兵马, 更募发边军,在河西边境征兵五万,一同迎战。

初到边地时, 汉军因未设防,被匈奴一队不过万余人的兵马偷袭,有些猝不及防,随后,乌留珠似是尝到了甜头, 屡屡令小股骑兵偷袭, 一击便退, 再退再击。

非但如此,他更放出狂言,要刘徇将平宁长公主刘昭嫁入匈奴和亲, 才愿退兵,一时引汉军群情激愤。

幸好, 在余下来的鏖战中, 汉军终于逐渐显出大获全胜之势。

汉军二十万人马,兵分四路,对匈奴人形成围攻之势, 一路出高阙寨,袭涿邪山;二路出酒泉塞,攻白山;三路出张掖居延塞,攻三木楼山;最后一路出平成塞,往匈奴水方向进发。

此外,刘徇早有预备,命人往乌桓、鲜卑、乌孙等部族联络,与其合力,共击匈奴。

几方相辅相成之下,刘徇军抵边地未出一月,便先占领伊吾,斩断匈奴大军右臂,随后便将其网罗包围之中。

随后,刘徇更一反先前以守代攻,不敢深入的谨慎战术,转而请对当地草原地形十分熟悉的匈奴人为向导,一面利用包围圈牵制其主要兵力,难以回援,一面深入腹地,出其不意地直击单于聚居之地。

身为先锋将军的陈义果敢善战,竟是一举斩杀敌军千余人,俘获敌众万余。

乌留珠乃新继位的大单于,年轻力盛,却乏城府,仅凭一股冲劲,听信左日逐王之言,力排众议,大举进犯大汉边境。如今单于聚居地被袭,死伤无数,损失惨重,顿时激起部族间诸多元老人物的不满。

刘徇便趁此机会,与乌桓等几大部族一下收拢包围圈,将匈奴主力军围困其中。

经两月鏖战,匈奴人战力被一再削弱,终是不敌,逾半皆降。

左日逐王且渠奢为刘季射杀,新单于乌留珠则领残余部众慌忙往北逃窜,隐入深山极寒之地,不复得见。

长达三月的鏖战大获全胜,刘徇俘获人口数万,牲畜百万,收获颇丰。随后,又从郭瞿之建议,将匈奴降部安置于西北边塞之地,令其与先前的乌桓一般,闲时自给自足,安居乐业,战时随军御边。

至七月,刘徇将陈义等人留在边境善后,自领大部兵马自西北之地踏上往洛阳归去之路。

大胜还巢,本是欢欣雀跃之事。

大军行至泥阳时,因长途跋涉,暂安营扎寨休整一日。刘徇见众将仍兴奋不已,难得未令全军始终戒严,而默许其午后可自由走动。

军中本有自北方草原虏获的众多牲口,经允许后,众人一番烹羊宰牛,欢欣不已。

刘徇则先携郭瞿等近臣,领一队侍卫,约百余人,往泥阳城中驿站暂歇。

泥阳本边地小城,未曾迎过天子大驾,县令与驿丞皆十分惶恐,于三五日内将驿站修整洁净,又令城防戒严,方将刘徇迎入城中。

幸而刘徇本也贫苦出身,并不介怀,只吩咐县令莫搅扰百姓,便留驿站不出。

然在他于屋中酣眠时,城外荒野间,有一约莫百余众,正隐在暗处观望。

这些人个个肌肤皴裂,面黄肌瘦,形容狼狈,然身上却仍穿着与驻于城外的汉军相差无几的军服,观其模样,显然是奔波辗转多时的。

其中一年过弱冠的男子,身形瘦弱,面上虽有脏污,却与旁人的黑黄肤色截然不同,尽是难掩的孱弱苍白,正是逃窜多时,隐匿于山野之间的刘安!

只瞧他时不时掩唇剧咳,呕出几缕鲜血,阴鸷的目光中,满是狼狈愤恨。

数月前,他为身后追兵所迫,南下不得,只得一路北逃,眼见追随而来的数万人死的死,降的降,求生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穷途末路,迫不得已之下,他只得领这最后一点人马,往北地荒野崇山间躲藏,以天地为被衾,靠渔猎为生计,艰难苟活。

身为宗室诸侯,一朝败落,竟沦落至斯人,着实令他满心不甘与仇恨。

眼看刘徇称帝,天下归心,他本就不甚强健的身躯更是日益虚弱,仿佛再没有卷入重来的机会。

恰在此时,刘徇竟引兵北上,战胜后,更途径他藏身之地!

这正是天赐良机!

他遥望城墙,语带阴狠,道:“今日,我便要学那留侯刺秦。我非张良,不识始皇相貌,方错失良机。刘徇那厮的样貌,我化作灰也认得!今日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他杀了!”

趁汉军松懈,刘安取出冬日所蓄融雪水,令众人将面目洗净,衣衫稍整,扮作刘徇麾下寻常士卒,又取仅剩的弓箭,往城门而去。

城门守军不识刘安等人,见其身着汉军服,除稍有破旧外,与天子其余部下别无二致,又想经边境数月激战,衣物破损本是常事,便未多盘问,放其入内。

刘安本是放手一搏,也不敢贸然行事,只摸清驿站所在之处,远离驿站外森严守卫,隐匿于驿站大门外百丈外的道边,伺机而动。

这一等,便至傍晚时分,才见驿站中有所动静。

城外军营中,士卒们已捧肉食酒水,大快朵颐,且歌且舞,只等刘徇出城与其同乐。

然才行出驿站大门之外,驾马而出,未有几步,却忽见道边蹿出一行人来,个个身形枯瘦,却凶神恶煞。

其中一白面青年挺身而立,张弓引箭,直指坐于马上,为众人护在正中的刘徇,高声喝道:“刘徇,你这逆贼,杀太后,害天子,篡我汉室江山,今日我定要纳你命来!”

说着,扯弓弦的手陡然一松。

只听“嗖”的一声,长箭破空,直击而去。

随侍身旁的刘季厉声高呼:“保护陛下!”众人纷纷怒目望去,既有猛往刘安藏匿处蜂拥扑去的,也有迅速往刘徇身边聚拢,欲替其挡开箭镞的。

然这一箭,刘安抱了破釜沉舟的必死决心,使出浑身之力,势如破竹地窜来,难以阻截。

一众侍卫皆未及触及箭羽,眼见箭镞便要直击刘徇左侧胸膛,但见他于千钧一发之际,微一侧身,堪堪避开,令那支箭擦着左侧手臂而过,一下钉入身后一侍从胯下之马脑中。

马儿受惊,撅蹄嘶鸣,刘徇忙驱马前行,方未被伤。

此时,刘安已为侍卫生擒,眼见那支箭未伤要害,不由目眦欲裂,哀呼道:“苍天无眼,不遂人愿!”

紧接着,便声声吐出一口鲜血。

刘徇面有怒意,一见刘安枯瘦凹陷,满是痛恨的面目,不由冷笑:“朕派人追击多时,皆被你逃脱,今日自送上门,莫怪朕不留情面!”

说罢,提刀驾马而去,借着众人让开之道,不待其言语,亲手挥下。

起落间,寒光四射,鲜血喷溅。

众人震惊之间,忽然有人指着刘徇左臂惊呼:“陛下受伤了,速请医工来!”

刘徇这才察觉,方才被那箭镞紧擦而过的左臂近手肘处,衣物被划破一道,裸|露的肌肤上,被擦出一道深深血痕,深入表皮半寸有余,皮肉外翻,鲜血汩汩,隐约可见森森白骨,此刻正火辣辣的疼。

他摆手:“无妨,皮肉小伤。”

若换做从前,他定不会因如此小伤便妨碍军务。然如今身为天子,即便是皮肉小伤,也耐不住众人一再恳求,只得暂在泥阳包扎养伤。

这一伤口,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正值夏日,若运气不好,伤口未好好处理,炎热之下,化脓发热,极有可能危及性命。

是以医工十分谨慎,每日包扎换药,丝毫不敢有怠慢。

然许是因本就疲累多月,刘徇经这般照料,仍是于第三日时,发起高热。

不得已之下,郭瞿当机立断,亲书一封,加急送往洛阳,交阿姝与樊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