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女子点头:先前兄长在京中营生,我随去住过一段时日,只知他以贩卖干果为生,只那时与现下一般,他不令我与他同居一处,亦不许我轻易在外露面,至于缘故,但我问起,他皆敷衍而过。言罢似怕他不信,又加追述:我兄妹父母早亡,兄长为撑起一家生计,多年前便出外营生,我因年幼未能随在左右,遂他在外诸多所为,吾委实不知。

知她所虑,穆昀祈宽慰:吾等并非疑你。缓踱两步:但你兄长在京中时,绝非以贩卖干果为生,而是受人差使,为些不可告人之事言间细察女子面色,见之诧异之状不似强作,便心中有底,迅速收势:罢了,此些内情,你知晓多了也无益,想来你兄长当存所苦衷,并非有心作恶。

李巧儿感激福身:多谢官人体谅!兄长绝非大奸大恶之辈,若曾犯事,也是受人要挟,身不由己。当下若我能与他谋面,自设法劝说他投案,将内情如实禀上,将功抵罪,彼时还望官人网开一面,轻判令其改过,奴家感激不尽。

穆昀祈颔首:此亦是我所愿。言罢留意到身侧递来的目光,一笑藏讪:罢了,今日也不早了,你先去陪着阿暖罢,若得你兄长消息,自会令你知晓。

阿暖嗫嚅般道出二字,女子竟露愧:我无脸见她。

穆昀祈好言劝慰:当日你并非有心抛下她,彼情彼境,乃是身不由己,况且那时她已被我带走,既至下皆安,你又何必多心?

看之摇头:无论如何,我不应一走了之,至少,也应入内瞧一眼。当初我曾亲口允诺阿姊,会不惜性命护这小儿周全,然终究竟带哽咽,如今兄长失踪,阿姊撒手人寰,本是留我与阿暖二人相依为命,而我却言未尽,硕大一粒泪珠已扑簌而下,滴在手背,无声静谧,然于在场者,却不亚于巨石入水,震得正人君子们胆战心惊。

你莫哭啊!先回过神来的还是吕崇宁,忙将手中的豆糕往前送了送,有心宽慰,却语无伦次,吃罢莫说我们欺侮你。自然适得其反。

这邵景珩欲言又止,无奈的眼神看向穆昀祈:不是说,捋顺毛就可云开见日?

强压讪色,穆昀祈忽略去两侧聚来的目光,轻咳一声:崇宁,去将阿暖抱来。

片刻,方才睡醒的小婴儿就被裹得严严实实送到。李巧儿泪眼婆娑,伸手又缩回,着实是想见不敢见,触目伤怀。

穆昀祈只得接过婴儿。短短几日,婴孩一张小脸圆润不少,被哄时便张着小嘴咿呀出声,着实惹人爱。穆昀祈正低头逗弄,忽觉头顶暗影压下凑来的那张寻常在外不苟言笑的脸,此刻竟挂着显而易见的温存意。

伸手摸摸婴儿粉嫩的小脸,那人似随口:这小儿倒是有趣,鼻子且有几分像你

穆昀祈一愣,即换上副纳贡般的虔诚笑脸:给你抱抱?

落在婴儿脸上的手闪电般缩回,彼者嘴角难为察觉一抽,直身冷脸:我不擅安抚小儿。

穆昀祈脸上的讪色还未褪尽,又闻他道:此儿生母既逝,生父身份不明,舅父又或牵涉罪案,姨母不愿抚养之,如此,她已等同孤儿,只有交福田院抚育了。

福田院?李巧儿杏眼圆睁,那不是专收养弃儿之处么?阿暖并非弃儿,为何要送去那里?

穆昀祈音色平寂:你不愿抚养她,你兄长负案在逃,更无从照护之,如此,她不是弃儿又是什么?

谁说我不愿养她?李巧儿情急,眼看吕崇宁已上前,竟先一步抢夺般抱过婴儿护在怀中。

穆昀祈抬头,目光审慎:你愿抚养之?看她使劲点头,音色又严正三分:你可想好了,决意为此,便要立书为据,今后断不可随意抛弃之,否则,以国法论罪!

我认!女子声出响亮,掷地有声。

那好,穆昀祈转谓吕崇宁,带她下去立据书押。

啊?吕崇宁一脸茫然,然见家主嘴角隐露一丝玩味意,即叉手:是!

打发走李巧儿,穆昀祈才舒口气端起茶盏,便听寡淡的声音自侧入耳:李巧儿颇存心机,方才之言,未必可信,以免节外生枝,近时你还是莫见她为好。

啜口茶,穆昀祈一副听之任之之相: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并非那意,那人蹙眉,只是李巧儿毕竟是李通的亲妹,她亲近你孰知是否有所图谋?言罢又似怕他不悦,退让一步,你定要见她,也须有侍卫伴护在侧,且不可令之走近你十步之内。

百无聊赖的目光扫量过之,穆昀祈往椅中靠了靠,慵态毕显:如你所愿。

第14章

晨光熹微,偌大的院中残雪几已消尽。

吕崇宁懒洋洋跨进院门,无须抬头便知对面檐下,那双淡漠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有时他还果真纳闷,无论何时前来,都能见到其人,难道,这曾木头也如那些药人般,服下了什么灵丹妙药,就此无须歇息饮食?

他缓步踱前,那人也迎面走来,二者庭中相遇。

郎君未起。

我知,就在外待候。

你不必每日皆来这般早。

你们兴州的床太硬,我睡不着。

随意。

看彼者大步走回的背影,吕崇宁嘴角勾出一抹得胜的微笑,缓步随前。

上了台阶,闭目抱臂倚靠廊柱,耳中一片深寂无趣啊!若能寻个人说说话也好脑中灵光一闪,睁眼看向阶下直身正立之人:曾将官,你的脸,是否受过伤?

未曾!前人果断,转回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疑虑,何故发问?

未曾啊一扶额,吕崇宁笑意牵强,我还以为是受过伤,致脸僵硬,才令你看去总一个表情呢。

才知受他戏弄,曾无化握剑的手一紧,回身深吸了口冰冷的晨气,音色重归淡漠:莫要寻衅。

有恃无恐,吕崇宁笑得肆意:咦,你原来还会瞪眼啊!看来倒是活人无疑了。

未尝搭理之,曾无化踱前几步。

果然是块沉木,所谓食古不化,名如其人!身后传来吕崇宁自语般的呢喃声。音才落,忽闻怪异动静,循声,竟见东面墙上冒出一人头!

周遭一阵拔剑声。

看清那张脸,曾无化示意众人稍安,自踱到墙下:李娘子,昨日曾某已告知过你,郎君不曾有请,你不可擅自前来。